谢家的车辆清早就驶离别墅区,朝着目的地出发。
用早餐的时候,顾千澈就在旁边定定看着她们,有点出神。
今天事了,也就没有理由继续住在谢家了,不能和她再朝夕相对。
他以为他可以很轻松地抽身,可事到临头,他却露出留恋的目光。
谢允仪发现异常,在他空洞的双眼前挥了挥手,“顾澈子,大清早想什么呢?”
顾千澈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狼狈,转移话题,自嘲道,“我在想,有几个人有机会参加自己的葬礼?”
“得看一看谁在庆幸,谁在哀伤。”
之前,谢允仪和如愿大清早就打扮整齐,一身黑纱看着古怪,像是真要参加葬礼。
他话音刚落,便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你说漏了,还可以听听我们为你点的炮仗,包响的。”
“风光大葬,包你倍有面子!”
“不过,谁亲眼看到墓碑上刻着自己的名字,也会觉得好笑。”
“好笑吗?我倒觉得是一种解脱。”男人一如既往地清冷。
“啪——”谢允仪才不会给他这套伤春悲秋的机会,一掌拍他脑门上,
“好好的,想什么丧气的事?你要解脱,你早在南疆就该让挞塔那个老头把你带走。”
“困在不毛之地,每天被猪一样投喂,养蛊取血,你就解脱了?生在福中不知福。”
“你这条命,是我和乔……乔救回来的,这是你欠我们的,要解脱也是我们来追魂索命。”
她言辞恳切,似乎有千言万语。
顾千澈的心情这才好了些,点点头,有些乖巧,“是,一定为谢董涌泉相报。”
看这副妥帖地样子,谢允仪心情舒畅,给他整了整领子,打趣道:
“别了吧,只要不必因为看到某个人就突然崩溃破防,就算你报答我了。”
“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烦心事,但是你答应我,不管他说什么,你都绝不冲动,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伤害你自己。”
顾千澈的眼眶温热,想着自己何德何能遇得到这样的深情不悔。
有什么想说的哽在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抑制不住,上前轻轻拥抱了谢允仪。
羞得如愿赶紧撇过脑袋,只用眼角余光偷偷瞟了几眼,
心里偷偷想着:“如果不是有林晚阿姨,也许姑姑和爸爸凑一对也不是不行。”
————
两小时后——
墓园里,如愿一身缟素捧一束白菊,随后是安屿和谢允仪。
瞻仰时,几人的表情严肃,远远望去真像为了谁送行。
墓碑上,烫金的顾千澈三个字赫然醒目。他们停顿了一会儿,似乎饱含着不舍。
余夏静静地等待着。
他像一只蛰伏的毒蝎子,不见兔子不撒鹰。
直觉告诉他,那个女人神通广大,想必也会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
果不其然,一个凌厉冷峻的身影出现在在墓园,径直朝他们走去。
虽然戴着墨镜,看不清脸,但周身散布的桀骜不驯的气场,让他顿时激动不已。
“她来了。”
这个念头,让他猛然狂喜。
刹那间,他恢复了清醒。他一身墓园工作人员的打扮,提着清扫工具,不动声色地接近。
一百步……五十步……
那人群中间,似乎爆发了冲突。
他想,一定是他们之间为了顾千澈的死开始互相推诿,这正中他下怀。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离那个凌厉冷峻的女总裁的距离越来越近。
可他隐约有着生疏感,这个女人和记忆里那个和他纠缠的女人有很大不同,虽然她们有同样的穿着、同样的气场,。
凭着身体的感觉,他不太确信,只好谨慎地靠近。
直到人群中传来哭声和争吵声,还有似有似无的推搡。
他才冲着那个整的面红耳赤的女人,掏出了他为女人定制的礼物——一把极为锋利的匕首。
他很有耐心,间距一步步的推进,似乎也没有人发现他的敌意。
直到只有五步远,他把心一沉,走到她不易发觉的角落,拦腰捅去,嘴里默念着,
“一切都结束了——”
——
当他睁开眼,他发觉无比惊悚的一幕。
墨镜女举重若轻,简单控住他捅出去的左手,力量重若千钧。
手腕上传来彻骨的剧痛,整只手臂都快碎掉了。
那女人轻蔑一笑,她的嘴角还有一丝俯视蝼蚁的笑容。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眼里有鄙夷,有仇恨,有戏谑,唯独没有惊讶的痕迹。
如同看一个小丑。
他低头看他握着匕首的手,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控制着,不能动弹分毫。
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爆炸开来——她不是乔言心,他中计了。
可果断放弃就不是他了,他试图还要发起进攻,扫腿抽身,动作果决,像演练过。却动不了她坚不可摧的下盘,看呆了安屿。
后方的保镖很快冲出来,控制了他。
一双冰冷的手铐袭来,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这是非法拘禁!”余夏技穷,试图装傻。
谢允仪开了口,“先生,你对乔氏集团的副总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在这样的时刻行刺?”
“什么,副总?我不认识啊,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若云冷冷地给他一记耳光,“那么你以为我是谁?”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是乔总吧?我们身形确实相像,我当年甚至还做过她的影替。看到相似的步伐,类同的身影,你就觉得机会来了?”
“没让你得逞,你一定很失望吧?”若云摘掉墨镜,露出一张冷艳的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被雇佣的,买主让我在这里蹲点行刺。这样,你放了我我可以告诉你雇主是谁!”
余夏眼看避无可避,临时想了一套说辞。
“手刃仇敌,哪有亲自动手来得畅快,怎么可能假手于人?”
“余先生,为了今天我们可是费了很多功夫呢!你就别废口舌了。”
谢允仪不给他继续胡编乱造的机会。
“余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余夏面色苍白,却拒绝松口。
这时保镖里走出一个清俊劲挺的身影,摘下了墨镜,对着这个负隅顽抗的瘦削男人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如一把尖刀狠狠地扎破他的幻想,
“余夏,别来无恙!”
这个声音的出现,击穿了余夏所有的心防,他瞪大眼珠死死盯着眼前人的面庞,发出咬牙切齿地仇恨:
“顾千澈,是你吗?”
“余先生忘性真大,两周前我们不是还见过一面?不对,是你见过我一面。”
“托你的福,情噬的毒让我差点死了。不过我命不该绝,还是活了下来,你很失望吧?”
顾千澈面色平常,但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他的语气并不轻松,甚至有一股若有似无地恨意。
这是一贯温柔的他很少流露出的态度。
余夏眼见被精心设计事已至此,也不再抵抗,放声咆哮:
“顾千澈,你别得意,少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伪君子白莲花的做派。
“明明在意的要死,却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简直令人作呕。”
余夏的手不停地往前拽,恨不得撕开他的假面具。
“余夏,你死到临头,还是把所有事交代清楚,免得受皮肉之苦。”
“说说是谁主谋?为什么要害乔总。”
若云开口威胁,声音冷郁。她的目的只有保护乔言心的安全。
没有理会他和顾千澈的恩恩怨怨,她要的是那个意图对乔言心不利的人。
“你们为了这一刻,费了那么多功夫,我落到你们手里,我心服口服!”
“不过,给我一个机会,和我的老朋友顾先生叙叙旧。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