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岩羊羔的捕获,让张西龙筹建养殖场的信心更加充足。这些小羊羔被安置在鹿圈旁边,由王梅红和林爱凤精心照料,用米汤和挤来的羊奶混合喂养,很快便适应了新环境,不再像最初那样惊恐。
然而,张西龙的脚步并未停歇。他的目光投向了山林中更为庞大、也更具挑战性的目标——野牛。在这个年代的东北山林,野牛虽不似古代那般常见,但在一些人迹罕至的深谷湿地,仍有小种群存在。野牛肉质粗糙,但力量巨大,牛皮厚实,牛角更是珍贵的药材和工艺品原料。若能捕获,尤其是活捉牛犊,无论是作为养殖品种的补充,还是其本身的价值,都极具诱惑。
这次的目标,指向了更深处、被称为“野牛沟”的险峻之地。那里是一片由火山喷发形成的独特地貌,沟壑纵横,遍布沼泽和温泉,植被茂密,传说常有野牛出没。
鉴于野牛的凶猛和环境的复杂,张西龙这次挑选的人手更加精干。除了老搭档福海和栓柱,他还带上了力气最大、性格也最沉稳的铁柱(栓柱的堂兄),以及枪法仅次于他的大哥张西营。五人小队,携带了更多的绳索、加固的套索、以及防备万一的枪支和斧头。
“西龙,野牛沟那地方邪性得很。”出发前,福海面色凝重地提醒,“不光有野牛,沼泽也多,一脚踩空就麻烦。而且听说那地方有瘴气,早年有采药人进去就没出来。”
张西龙点点头,表示记下了。他准备了硫磺粉驱蛇虫,又带了些解毒清心的草药。“咱们小心点,不深入核心区域,就在边缘探探。见到牛群,量力而行。”
一行人再次踏入茫茫林海。越往野牛沟方向走,地势越是崎岖,林木也愈发古老苍劲,遮天蔽日。地面上厚厚的腐殖层踩上去软绵绵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和硫磺混合的奇特气味。偶尔能看到一些冒着丝丝热气的温泉眼,周围寸草不生。
“大家跟紧点,注意脚下!”张西龙走在最前,用一根长木棍不断探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里的沼泽表面往往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杂草,与坚实地面无异,但下面可能就是吞噬生命的泥潭。
突然,走在他侧后方的铁柱脚下一滑,“哎呀”一声,半个身子瞬间就陷进了一片看似平常的草丛里!
“别乱动!”张西龙反应极快,立刻将手中的长木棍横着递过去,“抓住!慢慢把身体趴平,增大接触面积!”
铁柱吓得脸都白了,死死抓住木棍,按照张西龙的指示,不敢挣扎,慢慢将身体前倾,趴在了泥沼表面。张西营和栓柱也赶紧上前,合力抓住木棍和铁柱的胳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冰冷的泥沼里拖了出来。铁柱下半身全是黑臭的淤泥,心有余悸,连连道谢。
“这鬼地方…”栓柱看着那片恢复“平静”的沼泽,心头发毛。
经过这个小插曲,众人更加小心。又艰难前行了约莫两个小时,穿过一片茂密的红松林后,前方隐约传来低沉的、如同闷雷般的哼哧声。
张西龙立刻举手示意队伍停下,众人屏息凝神。他悄悄爬到一块巨大的火山岩后面,探头望去——
只见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河谷地带,一条浑浊的小溪蜿蜒流过。而在溪流边的泥泞滩涂上,赫然有着七八头体型庞大的黑影!正是野牛!
这些野牛不同于家养黄牛,体型更加魁梧雄壮,肩高普遍超过一米五,浑身披着浓密粗硬的黑褐色毛发,一对弯曲粗壮的牛角如同两柄弯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乌光。它们有的在泥地里打滚,有的在啃食着河边的芦苇和嫩草,还有几头小牛犊在母牛身边嬉戏玩耍。那低沉有力的喘息声,充满了原始的野性力量。
“我的老天…真…真有野牛!”栓柱压低声音,激动得声音发颤,但看着那些庞然大物,眼神里也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看那头领头的!”福海指着牛群中一头格外高大的公牛。它体型几乎比其他牛大出一圈,肌肉虬结,牛角最为粗长锋利,脖颈下的垂皮随着呼吸晃动,显得异常威猛。它警惕地站在牛群外围,如同一个忠诚的卫士。
张西龙仔细观察着地形和牛群的状态。这里地势相对平坦,但靠近溪流,地面泥泞,不利于人类奔跑。硬冲肯定不行,这些家伙发起狂来,坦克都能撞翻。
“不能硬来。”张西龙快速思考着策略,“野牛脾气爆,受惊了会集体冲撞,很危险。我们的目标是那几头牛犊,尽量抓活的。”
“咋抓?那些母牛护犊子护得紧着呢!”张西营皱眉道。
张西龙目光扫过溪流上游方向,那里有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一直延伸到牛群侧面。“我有个想法。福海叔,西营哥,你们枪法好,绕到对面那个高坡上去。如果牛群发狂冲过来,你们就开枪示警,打它们前面的地面,吓阻它们,给我们争取时间。栓柱,铁柱,你们跟我来。”
他带着栓柱和铁柱,悄无声息地迂回到溪流上游的灌木丛后面。“看到那几头离牛群稍远一点的小牛犊了吗?”张西龙指着其中两头正在互相顶角玩耍、离母牛有十几米远的半大牛犊,“我们的目标就是它们。铁柱,你力气大,待会儿听我口令,把准备好的套索甩出去,套住牛犊的脖子或者后腿。栓柱,你负责接应,套住后立刻上去帮忙按住!”
“明白!”两人紧张地点头。
张西龙则从背包里拿出几挂鞭炮和火柴。“等铁柱套住牛犊,鞭炮声会惊动牛群。牛群受惊,大概率会往远离声响的下游方向跑。我们趁乱把套住的牛犊拖进灌木丛!”
计划看似可行,但面对如此庞然大物,谁心里都没底。
准备就绪后,张西龙看向铁柱。铁柱深吸一口气,将用浸过油的粗麻绳编制的活扣套索在手里掂了掂,看准时机,猛地从灌木丛后站起,用尽全身力气,将套索朝着其中一头较为健壮的牛犊甩了过去!
套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套住了那头牛犊的后腿!
“拉!”张西龙低吼一声!
铁柱和栓柱立刻死死拽住绳索!那牛犊猝不及防被套住,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拼命挣扎!半大的牛犊力气已然不小,拽得铁柱和栓柱一个趔趄!
几乎在套索命中的同时,张西龙迅速点燃了手中的几挂鞭炮,用力扔向了牛群与溪流之间的空地上!
“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骤然在山谷里炸响!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和硝烟味,果然起到了效果!原本悠闲的牛群瞬间炸窝!尤其是那头领头的巨大公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扬起前蹄,但并没有立刻冲向鞭炮方向,而是本能地护着牛群,朝着下游、远离声响的方向狂奔而去!沉重的蹄声如同擂鼓,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母牛听到牛犊的叫声,焦急地想回头,但被狂奔的牛群裹挟着,也只能无奈地跟着逃跑。
计划成功了一半!
然而,被套住的那头牛犊求生欲爆发,挣扎得异常猛烈!铁柱和栓柱两人竟然有些拉不住它,被它拖着在泥地里滑行!
“帮忙!”张西龙立刻冲上前,三人合力,才勉强控制住这头力气惊人的牛犊。牛犊发出凄厉的叫声,拼命蹬踏。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牛群中另一头落在后面的母牛,或许是听到了自己幼崽(另一头未被套住的牛犊)的叫声,又或许是母性使然,竟然脱离了大队,红着眼睛,低着头,挺着尖角,疯狂地朝着正在制服牛犊的张西龙三人冲了过来!它要救回自己的孩子!
“小心!”对面高坡上的张西营看得真切,惊得大喊,立刻举枪瞄准,但又怕误伤弟弟,不敢轻易开枪!
眼看那头暴怒的母牛如同重型卡车般冲撞过来,距离迅速拉近!栓柱和铁柱吓得脸色煞白,几乎要松手逃跑!
“别松手!”张西龙怒吼一声,他知道一旦松手,不仅前功尽弃,失控的牛犊和冲来的母牛会造成更大的混乱和危险!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西龙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冲来的母牛踏前一步,在母牛低头顶撞的瞬间,身体猛地向侧面一闪,同时将手中握着的、原本用来探路的长木棍,狠狠地、精准地插向了母牛前腿之间的泥地,棍头斜向上,抵住了母牛冲锋路径上的前胸位置!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动作!借助冲撞的惯性,木棍瞬间弯曲成惊心动魄的弧度,然后“咔嚓”一声从中断裂!但就是这短暂的一阻,让母牛的冲势猛地一滞,身体失去了平衡,前半身不由自主地向下栽去!
“砰!”一声枪响!是张西营!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枪打在了母牛前腿前方的泥地里,溅起的泥浆糊了母牛一脸!
连续的受阻和枪声的震慑,终于让这头护崽心切的母牛清醒了一些。它挣扎着爬起来,看着已经被张西龙三人彻底按倒在地、捆住四蹄的牛犊,又看了看严阵以待的张西龙和远处枪口冒烟的高坡,发出一声不甘而又悲凉的哞叫,最终转身,追随着远去的牛群跑了。
危机解除!
张西龙三人瘫坐在泥地里,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被汗水和泥浆湿透。看着被捆得结结实实、仍在哼哼的强壮牛犊,再回想刚才那惊险万分的一幕,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太…太险了…”栓柱拍着胸口,后怕不已。
“西龙,你刚才那一下…太猛了!”铁柱看着地上断裂的木棍,心有余悸又充满敬佩。
张西龙抹了把脸上的泥水,笑了笑,没说话。刚才那一刻,完全是凭借本能和勇气,现在放松下来,才感到一阵后怕。
福海和张西营也从对面跑了过来,看着捕获的牛犊,都是又惊又喜。
“好家伙!这牛犊真壮实!起码有一百多斤!”福海赞叹道。
“二龙,你没事吧?”张西营更关心弟弟的安全。
“没事。”张西龙站起身,“赶紧收拾一下,离开这里。牛群说不定还会回来。”
五人合力,用粗木杠抬起沉重的牛犊,踏上了归途。虽然过程惊险万分,但收获了一头活生生的野牛犊,这无疑是狩猎生涯中值得大书特书的一笔!
张西龙回头望了一眼渐渐恢复平静的野牛沟,心中豪情与谨慎并存。这山林,既慷慨赠予,也时刻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而他的养殖场蓝图,随着这头充满野性力量的牛犊加入,变得更加丰富和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