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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王明远还是没能拗过家里人的坚持。

游学之行的人员配置,就这么定了下来:他,加上大哥王大牛,还有侄儿狗娃。

三个人,两条彪形大汉护着一个文弱书生,这配置,瞧着就让人安心。

酒楼这边,几个厨子也被狗娃带了出来,跑堂的小厮也基本熟悉了流程,王家人也慢慢从酒楼的繁忙中解脱了出来,只留虎妞和张文涛两个人每天盯着,毕竟他俩可是这酒楼的老板和老板娘。

张文涛果然说话算话,没两天就真把铺盖卷搬到了王家新宅,美其名曰“人多热闹,帮着照应”, 那架势,俨然已经把王家当成了自己家,真把自己当成了王家的儿子。

他爹张德海嘴上骂了几句“有了媳妇忘了爹娘的小兔崽子”,倒也没真拦着,反而私下又给儿子塞了不少银钱,叮嘱他手脚勤快些,眼里有活,别在岳家白吃白住。

王家众人对此也是哭笑不得,但看他跑前跑后,干活卖力,对虎妞更是眼珠子似的疼着,心里那点不适应很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猪妞和定安这两个小的尤其喜欢这个小姑父,因为他每天从酒楼回来,兜里总能变出些好吃的糖块、点心,或是新奇的小玩意儿,把两个孩子哄得围着他转。

张文涛时常一手抱一个,满院子转悠,笑声能掀翻屋顶。

日子流水般过着,转眼就到了除夕。

天还没大亮,王家新宅里就热闹开了。

赵氏系着围裙,带着刘氏、钱彩凤两个儿媳,还有撸起袖子要帮忙的虎妞和狗娃,开始忙活年夜饭。

院子里,狗娃负责剁肉馅,那沉重的剁刀落在厚实的榆木案板上,发出沉闷有力的“咚咚”声,听着就喜庆。

王明远也没闲着,被赵氏派了写春联、福字的活儿,他研好墨,铺开红纸,笔走龙蛇。

他也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只能写歪歪扭扭大字的孩子,如今一手书法端正大气,带着读书人的清贵气度。

王金宝背着手在一旁看着,黝黑的脸上是掩不住的骄傲。

写好的春联和福字,王大牛立刻抢着去贴,爬上爬下,弄得一身灰也毫不在意。

灶房里这会更是热气蒸腾。

和面、发面、调馅、包饺子、包包子、捏花馍……女人们手脚麻利,说说笑笑间,一个个元宝似的饺子、花样繁多的花馍、花卷、包子就摆满了盖帘。

大油锅也支了起来,刺啦刺啦地炸着麻花、馓子、油饼和甜糯的糖糕,浓郁的油香和面点甜香弥漫在整个院子里,勾得人直咽口水。

虎妞惦记着未来公婆,催着张文涛去把他爹娘也请过来一起吃年夜饭,不然怕是这小子真是会“有了媳妇忘了爹娘”。

张文涛一拍脑门,风风火火地跑了回去,没多久,就陪着张德海夫妇过来了。

张伯母还特意带了她亲手做的几样精致点心和一坛子好酒。

王明远站在廊下,看着这熟悉而喧闹的场景,闻着空气中混合的食物香气,听着家人熟悉的大嗓门和笑语,心里被一种饱胀的、暖融融的情绪填满,但同时又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离愁。

这场景,和他前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角落重叠了。

小时候,家里穷,有点好吃的,父母总是小心翼翼地收着,说是要留着待客。

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只有等客人吃剩下了,才能分到一点点解馋。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角色就调换了。

长大了,离家远了,好不容易回去一趟,父母恨不得把攒了一年的好东西全端出来,那些记忆里珍贵的美食,如今却像是专门做给归家的游子吃。

自己倒好像成了这个家的“客人”,被小心翼翼地、带着点“讨好”地招待着。

好在,老王家没这讲究。

他家胃口都好,尤其是虎妞和狗娃小时候,那真是“家贼难防”。

王明远印象最深的就是,虎妞胆子大,总会趁娘不注意,偷偷揣一个刚炸好没一会、还有些烫的糖糕,油纸都来不及包,就那么急吼吼地塞进怀里,然后猫着腰溜出来,找到在屋里看书的他。

然后把那个还烫呼呼的糖糕塞给他,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哥,你快吃,别让娘发现!”的狡黠和分享的快乐。

结果往往是糖糕吃到了,虎妞新棉袄的前襟也洇开一大块油渍,少不了被娘发现后揪着耳朵一顿数落,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虎妞一边躲一边吱哇乱叫,引得家里人在一旁憋着笑看热闹。

其实,大哥王大牛和二哥王二牛那时候也没少干“偷吃”的事,只是他们目标通常是更顶饿的油饼、花卷之类,动作也更隐蔽,娘往往察觉不到。

赵氏时常对着空了一大截的筐箩纳闷:“奇了怪了,揉了那么一大盆面,咋才这点?莫非是面没发起来?”

或者察觉了也睁只眼闭只眼,最后这“偷吃”的罪名,十有八九就落在了胃口最好、动静最大的狗娃和虎妞头上,毕竟这俩“前科”累累,而且确实能吃。

……

那些鸡飞狗跳又充满烟火气的细碎画面,仿佛就在昨天。

一转眼,当年偷糖糕挨揍的小丫头虎妞,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再过几年就要嫁为人妇了。

王明远看着此刻正挽着袖子,和面团较劲、脸上还沾着面粉的虎妞,又看看她身边那个围着她转、递水擦汗、眼神亮晶晶的张文涛,心里由衷地为妹妹感到高兴。

这个憨实又满腔热忱的妹夫,会把她照顾得很好。

狗娃也长成了大小伙子,虽然饭量依旧惊人,但已经不会再去偷吃了,他现在是灶上的主力,正儿八经地掌勺,做好吃的给别人吃。

偷吃的“重任”如今落在了猪妞和定安身上,两个小家伙正围着刚炸好的馓子筐箩打转,趁大人不注意就飞快地伸手,然后被眼尖的刘氏或钱彩凤笑骂着拍开。

大哥王大牛如今自然是想吃多少吃多少,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只是……二哥王二牛,却远在边关,缺席了这场团圆。

想到这里,王明远的心情又低沉了几分。

那个比大哥还要壮实高大几分、沉默寡言却最是护着他的二哥,自从一别已经几年没回来了。

边关苦寒,军务繁忙,书信往来一次都极为不易。

信里二哥总是报喜不报忧,只说一切都好,让家里放心。

可娘和嫂子们,哪能真放心?

尤其是二嫂钱彩凤,每次小定安眨巴着大眼睛问“爹什么时候回来”时,她总是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那无声的酸楚,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

娘也是,给二哥纳的鞋垫,都快塞满一柜子了,也没见二哥回来取,只是半夜对着快塞满的柜子发呆。

虎妞心思细,没少把这些悄悄告诉王明远。

也正是因为这份牵挂,昨晚,王明远才郑重地向爹、大哥和狗娃提出了那个想法:此次游学,在拜访完几大书院后,他想将最后一站,放在西北边关,去看看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