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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奇葩皇帝合集 > 第17章 劝兄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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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五年(498 年)七月,金陵城内钟鼓齐鸣,却难掩皇城深处弥漫的萧索之气。年仅十六岁的东昏侯萧宝卷身着十二章纹冕服,在太极殿登基即位。新帝袍袖下的双手尚带稚气,眼中却已凝着乖戾之色 —— 他登基不过三日,便因乐工误弹雅乐而杖杀三十余人,御座前的青砖染着暗红血渍,将满朝文武的颤栗都映得清晰。当消息传到雍州刺史萧衍的襄阳府邸时,案头的《春秋》正翻到 “郑伯克段于鄢” 的章节,他手指划过竹简上 “多行不义必自毙” 六字,烛火在瞳孔里晃出两簇焦灼的光。

“兄长若再犹豫,恐成案板鱼肉!” 萧衍猛地将竹简拍在案上,竹简碰撞的脆响惊飞了檐下夜栖的雀鸟。堂舅张弘策捧着鎏金酒壶的手微微一颤,酒液在青铜酒樽里漾起涟漪。窗外秋雨正紧,打在梧桐叶上如同密鼓,萧衍起身推开雕花木窗,冷雨夹着寒意扑进衣襟:“元常(萧懿字)如今坐镇郢州,手握长江上游兵权,却不知这朝堂早已是沸鼎之下燃烈火。你且看这道八百里加急 ——” 他从案头抓起一卷黄绢,墨字间还透着血腥气,“东昏侯昨日在华光殿,竟将谏官剜目示众!梅虫儿那帮阉竖现在穿金戴紫,比列侯还威风!”

他转身从书架抽出一卷舆图,青铜镇纸压在荆州与雍州交界处,指腹重重划过江夏城(今武汉武昌)的标记:“晋惠帝愚痴,尚有八王之乱;今东昏侯嗜杀过甚,梅虫儿、茹法珍等六贵争权,就如同一锅滚油泼进火星 —— 不出半年,必有宗室举兵清君侧!” 张弘策望着舆图上朱笔圈出的六贵府邸,忍不住插话:“雍州军虽精,但郢州若不动,荆襄防线便如断弦……”“所以才要兄长聚兵夏口!” 萧衍突然拔高声音,袖口扫过砚台,墨汁溅上舆图的江水纹路,“你替我转告元常:当年父皇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若天下乱,汝兄弟可互为羽翼’,如今正是用这话的时候!”

三更梆子声透过雨幕传来时,张弘策已快马加鞭驰向郢州。七日后,萧懿在郢州刺史府的议事厅里展开萧衍送来的绢书,绢帛上的墨字力透纸背:“昔惠帝失驭,诸王争衅,今主上狂悖,六贵鸱张,此非独国家之祸,实家族存亡之秋也。雍州士马精强,兄可总领诸弟,聚甲士三万屯于夏口,外可屏蔽荆襄,内可相机而动,此乃万全之策。” 长史在旁低声劝道:“雍州刺史所言,或有深虑…… 去年荆州大水,朝廷拨下的赈灾款,不就被六贵中饱私囊了?”

萧懿却将绢书掷于案上,青铜笔洗被震得叮当作响:“叔达(萧衍字)未免过虑!先帝托孤六贵,自有制衡之术,我等藩臣只需谨守臣节,何须妄议朝政?” 他突然抓起案头的铜爵灌下半盏冷酒,酒液顺着胡须滴落:“你可知建武二年,王敬则举兵时,父皇怎么教我的?‘为臣者,头可断,节不可亏’!如今若按叔达所言兴兵聚将,岂非自污清白?” 长史还想再劝,却被他猛地挥手打断:“够了!你去备马,我要亲自去江夏码头送张弘策 —— 有些话,须得让他当面带给叔达。”

当张弘策带着萧懿的回绝返回襄阳时,萧衍正站在城南的望楚楼上。汉江如练,在暮色中蜿蜒东去,他望着郢州方向的云层,忽然听见身后亲卫低声禀报:“刺史,郢州快马送来萧懿将军的口信。”“讲。” 萧衍没有回头,指尖却掐进了楼栏的木纹。“萧将军说……” 亲卫顿了顿,声音有些发颤,“说‘家国事大,然君臣名分不可废,望贤弟慎言慎行’。”

良久,萧衍才从袖中取出一枚龟甲 —— 那是三日前卜得的 “鼎之姤” 卦,裂纹如刀劈向 “鼎折足,覆公餗” 的爻辞。他将龟甲抛向空中,落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侍从捧来铠甲,玄铁片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萧衍抚摸着护心镜上的饕餮纹,忽然对身后的亲卫说:“去将库房里的五千张硬弓取出来,再命工匠三日内置办万支羽箭。告诉兵曹参军,从明日起,雍州所有驻军每日加练两个时辰。”

暮色漫上他的眉骨,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兄长不肯为家族谋,我便替他谋;朝廷不肯保百姓安,我便自寻生路。你记住 ——” 他忽然转头,目光如剑刺破渐浓的夜色,“从今日起,雍州境内,凡言‘东昏侯’者,皆称‘今上’;凡议朝政者,立杖四十。但有一条 ——” 他顿了顿,指节叩响铠甲的护肩,发出金属的闷响,“若有郢州来的信使,无论何时,立刻带至我面前。” 墙角的铜漏滴答作响,将建武五年的秋夜,滴成了南朝历史上一道隐秘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