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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奇葩皇帝合集 > 第12章 幽州探敌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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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门的吊桥在铁链的吱呀声中缓缓放下,李存勖混在胡商队伍里,低头拽了拽身上的羊皮袄。袄子是特意从雁门关外买来的,膻味混着沙砾的气息,掩住了他常年佩刀的铁腥气。头上的尖顶帽压得很低,帽檐的羊毛扫过脸颊,痒得他想打喷嚏,却只能硬生生憋回去 —— 城门守兵的目光像鹰隼般锐利,正逐个搜查入关的商旅。

“这胡商看着面生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兵卒用长矛挑起他的货担,里面的葡萄干和胡麻散了一地。李存勖操着生硬的突厥语嘟囔:“第一次来幽州,想换些丝绸回去。” 手指却悄悄按在腰间的短刀上,刀鞘缠着粗麻绳,和货郎的扁担没什么两样。

进了城,喧闹的声浪扑面而来。幽州的街道比晋阳狭窄,两侧的酒旗上绣着 “刘” 字,风一吹便鼓鼓囊囊,像只张牙舞爪的白鸟。李存勖挑着货担在巷子里穿行,眼睛却在飞快扫视 —— 西城墙的箭楼比别处高了三尺,街角的烧饼摊旁藏着穿便服的兵卒,甚至连酒楼的伙计,腰间都别着短刀。

暮色降临时,他挑着空担走进家挂着 “醉仙楼” 匾额的酒楼。二楼的说书场正热闹,个涂着白粉的伶人戴着猪鼻子面具,穿着件滑稽的龙袍,在台上摇摇晃晃地唱:“刘守光,称燕王,抢了嫂子占了娘……” 台下的酒客哄堂大笑,有人把啃剩的骨头往台上扔,骂道:“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也配称帝?”

李存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叫了壶劣质烧酒。他看着台上的伶人把刘守光演成抢食的猪,每一次跌倒都引来满堂喝彩,忽然想起去年刘守光在幽州城外竖起的 “大燕皇帝” 旗,那旗面的金线绣纹还是从晋地抢来的绸缎。

“好!骂得好!” 李存勖忍不住拍案大笑,手掌拍在木桌上,震得酒碗里的酒溅出半盏。这声笑在嘈杂的酒场里格外响亮,带着沙陀人特有的粗砺,不像寻常胡商的腔调。

正唱得兴起的伶人突然停住,台下的喧闹也戛然而止。有个留着络腮胡的汉子慢慢站起身,腰间的铜铃随着动作轻响 —— 那是幽州巡逻兵的标记。“这胡商看着不像西域来的。” 汉子的手按在刀柄上,“倒像是……”

李存勖心里咯噔一下,抓起桌上的酒壶就往那汉子脸上砸。瓷片四溅的瞬间,他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重重摔在楼下的垃圾堆里,羊皮袄沾满了馊水。身后传来喊杀声,巡逻兵的靴声在石板路上敲得急促,像在追赶猎物的狼群。

他不敢回头,顺着巷子往城门方向狂奔。脚上的皮靴在翻越矮墙时被钉子勾住,“嗤啦” 一声扯掉了一只,光着的右脚踩在冻硬的石子路上,疼得他倒吸冷气。雪不知何时落了下来,冰冷的雪粒钻进靴子里,和左脚的血混在一起,结成冰碴。

“抓住那胡商!他是晋军细作!” 巡逻兵的吼声越来越近,箭矢擦着他的耳边飞过,钉在前面的木门上,箭羽还在嗡嗡作响。李存勖咬紧牙关,赤着的右脚早已磨出血泡,血珠滴在雪地上,像串绽开的红梅。

城门就在眼前,吊桥却已升起。他看见守兵正往绞盘上堆石头,便猛地转向侧面的护城河 —— 冰层薄得能看见下面的黑水,他想也没想就跳了上去,冰面 “咔嚓” 裂开细纹,冷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裤腿。

爬上对岸时,他的右脚已经冻得失去知觉,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后的幽州城渐渐缩成个黑点,巡逻兵的火把在暮色里连成线,却终究没能追上来。他沿着官道一直跑,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瘫倒在片松林里。

雪地上的血迹断断续续拖了三十里,像条蜿蜒的红蛇。李存勖蜷缩在松树根下,光着的右脚布满血痂,与冻土粘在一起。他从怀里摸出块烤饼,咬了两口却咽不下去 —— 方才在酒楼听到的戏文还在耳边回响,那些骂刘守光的话,竟让他忘了脚上的疼。

日头升高时,前来接应的晋军骑兵找到了他。士兵们看着少帅赤着的右脚,看着雪地里那串触目惊心的血痕,都红了眼眶。李存勖却笑着把饼递过去:“刘守光的兵力部署,我摸清楚了。这趟没白来,连他被人骂作猪狗都知道了。”

骑兵们扶他上马时,发现他的右脚已经冻得发紫,血痂与袜子冻成了硬块。有人想为他包扎,他却摆摆手:“先回营。等破了幽州,我要让那戏文里的话,都变成真的。”

松涛掠过耳边,像在为他的誓言伴奏。雪地上的血迹在阳光下渐渐凝固,而那只遗落在幽州巷子里的皮靴,后来被巡逻兵捡去献给刘守光。皇帝看着靴底的晋军标记,忽然砸碎了案上的龙纹瓷瓶 —— 他不知道,那个光着脚跑了三十里的对手,已经带着足以毁灭他的消息,奔向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