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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如刀,卷着狼居胥山的雪沫子,抽打在营帐的毛毡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如同远方传来的战鼓,敲打着每一个人心头的焦虑。李铮独自站在营帐中央,目光透过摇曳的烛火,落在面前那张巨大的、由鞣制羊皮拼接而成的地图上。地图上,用炭笔和朱砂勾勒出汉匈边境的山川河流、关隘要道,以及匈奴各王庭的大致位置。狼居胥山的位置被他用一枚磨得光滑的狼牙标记着,而狼牙的南方,那片广袤的汉地,此刻正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陈平已经领命而去,营帐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以及他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刚才与陈平商议的对策,看似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但李铮心中清楚,这不过是饮鸩止渴,是在刀尖上跳舞。阳奉阴违,从来都是风险极高的游戏,尤其是在匈奴这样一个信奉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草原帝国里。一旦被识破,等待他和整个天狼骑的,将是万劫不复的命运。

“呼衍骨都侯……”李铮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冰冷。这个来自单于庭的使者,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他能感觉到,此人看向自己的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审视、猜忌,甚至隐隐的敌意。表面上的嘉奖和客气,不过是一层虚伪的面纱,底下掩藏的是老牌贵族对他这个“暴发户”的不屑与算计。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缓缓划过代表右贤王部残余势力可能逃窜的方向。巴图率领五千天狼骑精锐已经出发,目标是彻底肃清右贤王的残部,斩草除根。这不仅仅是为了执行单于庭的命令以拖延时间,更是为了巩固他自己在这片新征服土地上的统治。右贤王虽然败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残余势力若不彻底清除,迟早是心腹大患。而且,通过追杀右贤王,他还能进一步整合收拢其溃散的部众,壮大天狼骑的实力。这是一举多得之事,只是,巴图此行,同样凶险。右贤王熟悉地形,必然会拼死抵抗,甚至可能设下陷阱。

“巴图,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李铮在心中默默祈祷。巴图是他最信任的猛将,是天狼骑的基石之一,绝不能有失。

手指从右贤王残部的方向移开,转而指向南方,汉朝的边境线。那里,是他魂牵梦绕的故土,却也是此刻最危险的漩涡中心。秦越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汉军要大举进攻右贤王部。虽然他现在占据了右贤王的地盘,但汉朝会如何看待他这个新的“右贤王”?卫青……这个名字如同惊雷,让他不敢有丝毫轻视。那是汉军中真正的战神,是匈奴人的噩梦。以他目前天狼骑的这点家底,正面抗衡卫青率领的汉军主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赵信……”李铮的手指在地图上汉军边境的一个小镇标记处顿了顿。派赵信去执行这个象征性的袭扰任务,陈平的建议确实有几分道理。赵信熟悉汉朝,精明狡诈,最擅长这种投机取巧、见风使舵的事情。让他带领那些新收服的、忠诚度不高的右贤王部众,再夹杂一些老弱病残,去边境“晃一圈”,既能敷衍塞责,也能借此观察汉军的动向,同时还能试探一下赵信的忠心。一举三得,但同样伴随着风险。赵信此人,反复无常,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捅刀子。

李铮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来到这片陌生的草原,他似乎就一直在不停地挣扎、战斗、算计。从一个奴隶,到天狼骑的首领,再到如今占据狼居胥山、被单于册封为新王的“乌维”,他付出了无数的鲜血和汗水,也背负了太多的秘密和压力。他渴望力量,渴望生存,渴望有朝一日能重返故土。但这条路,却越走越艰难,越走越狭窄。

他走到营帐角落的酒囊边,拔开塞子,猛灌了几口。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麻痹和暖意。他需要保持清醒,需要冷静。现在还不是疲惫的时候。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即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是负责警戒和情报的亲卫队长,一名名叫“黑石”的匈奴汉子。此人沉默寡言,却极为可靠,是李铮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进来。”李铮放下酒囊,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帐帘被掀开,寒风裹挟着雪沫子灌了进来,让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黑石躬身走了进来,身上落满了雪花,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大人,秦越那边……有动静了。”黑石低声说道。

李铮精神一振,心中的睡意和疲惫顿时消散无踪:“哦?什么动静?”他一直怀疑秦越的身份和目的,这个人太过神秘,太过谨慎,反而显得更加可疑。

黑石道:“方才属下按照大人的吩咐,加强了对秦越客帐的监视。就在半个时辰前,属下的人发现,秦越趁着风雪最大的时候,独自一人出了客帐,在营地边缘的一处背风的土坡下停留了片刻。因为风雪太大,距离又远,属下的人不敢靠得太近,没能看清他具体做了什么,只看到他似乎在雪地里埋了什么东西,然后很快就返回了客帐,一切如常。”

“埋了东西?”李铮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什么位置?可有标记?”

“有。”黑石从怀中掏出一张粗糙的羊皮纸,上面用炭笔简单勾勒出营地的布局,并在一个角落做了个标记,“就在营地东南角,靠近牲畜围栏的那片矮松林边缘。他做得很隐蔽,若非属下的人一直紧盯着,又恰逢风雪掩护,恐怕很难发现。”

李铮接过羊皮纸,仔细看了看标记的位置,沉吟不语。秦越果然不简单!在这种严密的监视下,竟然还敢冒险传递消息?他埋下去的,会是什么?信件?信物?还是某种联络信号?

“他有没有接触其他人?”李铮问道。

“没有。他独自一人去,独自一人回,全程没有与任何人接触。”黑石肯定地回答。

李铮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大脑飞速运转。秦越在这个时候传递消息,是传给谁?是传给汉朝的情报人员?还是……传给匈奴内部的某些人?如果他真的是汉朝派来的使者,为何不直接与自己摊牌,反而要如此鬼鬼祟祟地秘密联络?难道他的目标并非自己?或者,他根本不信任自己?

无数的疑问在李铮的脑海中盘旋。

“黑石,”李铮抬起头,眼神变得异常严肃,“你立刻挑选几个最可靠、最机灵的人手,换上普通牧民的衣服,悄悄去那个位置,把秦越埋下的东西取出来。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能惊动任何人,尤其是不能让秦越察觉到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动作。取到东西后,立刻带回来见我,不得延误!”

“属下明白!”黑石躬身领命,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和紧张。这种秘密行动,正是他所擅长的。

“去吧。动作要快,雪停了就不好办了。”李铮叮嘱道。

“是!”黑石再次应道,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帐,仿佛从未出现过。

帐内再次恢复了寂静,但李铮的心情却再也无法平静。秦越的这个举动,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激起了层层涟漪。他隐隐感觉到,这个秦越,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他带来的,或许不仅仅是汉军动向的情报,更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或者一个足以改变他命运的契机。

他重新走到地图前,目光死死盯着代表汉朝长安的那个模糊标记。汉武帝……那个雄才大略、穷兵黩武的帝王。如果秦越真的是汉武帝派来的人,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是试探?是招降?还是……另有图谋?

李铮的内心,再次被那股强烈的归汉念头所冲击。他渴望回家,回到那个熟悉的世界,回到那个有着璀璨文明的故土。但他也清楚,汉武帝并非善茬,对于他这样一个在匈奴身居高位、手上沾满了汉军鲜血(虽然很多并非他本意)的“叛徒”,汉朝会如何对待?是接纳?还是猜忌?甚至……直接除掉?

“汉匈夹缝……”李铮低声自语,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这夹缝,果然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时间一点点过去,帐外的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寒气却更加刺骨。李铮在营帐内焦躁地踱着步,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他在等待黑石的消息,每一刻的等待,都像是一种煎熬。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帐帘再次被轻轻掀开,黑石带着一身寒气和雪水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凝重,快步走到李铮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着的小物件。

“大人,东西取回来了!”黑石压低声音说道。

李铮的心脏猛地一跳,连忙道:“快拿来我看!”

他接过那个油布包裹,能感觉到里面是一个硬硬的、不大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油布,里面露出了一截竹筒。竹筒的两端用蜡封得严严实实。

李铮深吸一口气,找来一把小刀,小心地刮开蜡封,然后倒出了里面的东西。不是信件,也不是什么信物,而是一卷极薄的丝绸,上面用细密的针脚绣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和符号,并非文字。

李铮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密码?暗号?还是某种地图?他仔细端详着那些图案,有的像是山川,有的像是河流,还有一些扭曲的线条和奇怪的几何图形,完全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大人,这……”黑石也凑过来看了看,同样一脸茫然。

李铮没有说话,将丝绸小心翼翼地重新卷好,放回竹筒,然后用油布包起。他知道,这东西一定非常重要,秦越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埋藏它,绝不可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这些奇怪的图案,必然隐藏着某种秘密。

“黑石,这件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李铮沉声问道,眼神锐利地盯着黑石。

黑石心中一凛,连忙道:“回大人,属下亲自带人去的,只有属下和另外两个最核心的亲卫知道。属下已经严令他们,此事绝不可外传半句,否则格杀勿论!”

“很好。”李铮点了点头,对黑石的处理还算满意,“你下去吧,继续严密监视秦越的一举一动,任何细微的变化,都要立刻向我汇报。另外,告诉那两个亲卫,从现在起,他们就守在我的帐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离开半步,也不许与任何人交谈。”

“属下遵命!”黑石明白李铮的意思,这是要将知情人控制起来,以防泄密。他不敢怠慢,立刻躬身退下。

营帐内,只剩下李铮和那个神秘的竹筒。李铮将竹筒放在桌面上,目光复杂地看着它。他现在面临着一个新的难题:如何破解这些图案背后的秘密?

他不是密码专家,对这个时代的暗号系统更是一无所知。陈平虽然足智多谋,但这种专业性极强的东西,他未必能破解。难道要去请教秦越?那无异于不打自招,告诉秦越自己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李铮一筹莫展之际,帐外再次传来通报声,这次是陈平回来了。

“大人,陈平求见。”

李铮精神一振,陈平回来了!他或许有办法?或者,他那边的事情有了进展?

“让他进来。”

帐帘掀开,陈平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在风雪中奔波了许久,但眼神却很亮,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

“大人,幸不辱命。”陈平躬身行礼,“给呼衍骨都侯的‘礼物’,属下已经送去了。”

李铮连忙问道:“情况如何?呼衍骨都侯是什么反应?”这可是关系到他们能否暂时稳住局面的关键。

陈平微微一笑,道:“大人放心。那呼衍骨都侯,果然如属下所料,是个贪婪好色之徒。属下送去的财物,都是单于赏赐中最精美的一部分,还有那几个女子,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姿色。他起初还假意推辞了一番,说什么‘为单于办事,不敢受贿’,但那眼神中的贪婪,却怎么也藏不住。属下又说了几句‘大人感念骨都侯辛苦,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望骨都侯在单于面前多多美言’之类的话,他便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李铮松了口气,只要呼衍骨都侯收了礼,事情就好办多了。至少短期内,他应该不会再刻意针对自己。

“他有没有说什么?”李铮追问。

“他说,‘乌维王有心了。放心,只要你好好执行单于的命令,本骨都侯自然会在单于面前为你说话。’还说,让大人尽快肃清右贤王残部,准备南下袭扰,莫要辜负了单于的信任。”陈平复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此人言语间虽然依旧傲慢,但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看来这贿赂,是起作用了。”

“那就好。”李铮点了点头,心中稍安,“赵信和巴图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陈平道,“赵信已经点齐了五千人马,都是按照大人的吩咐,以新降的右贤王部众为主,夹杂了一些老弱。属下已经将任务的要点反复叮嘱了他,让他务必见好就收,不得恋战,更不许主动招惹汉军主力。他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出岔子,但属下看他眼神闪烁,似乎有些不以为然,还需多加提防。”

李铮眉头微皱:“我知道了。派人密切关注他的动向,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回报。”对于赵信,他始终无法完全信任。

“是。”陈平应道,“巴图将军那边,也已经率领天狼骑精锐出发了。出发前,他特意来向大人辞行,属下代为转达了大人的叮嘱。巴图将军表示,定不辱使命,必将右贤王的人头提回来见大人!”

李铮点了点头,巴图的忠诚和能力,他是信得过的。

“对了,大人,”陈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属下在回来的路上,可以看到赵信的部队已经开始集结,准备出发了。看他们的样子,倒也像模像样,应该能暂时糊弄住呼衍骨都侯派去监视的人。”

李铮“嗯”了一声,心思却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秦越埋下的那个竹筒上。他看着陈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陈平。陈平足智多谋,或许能从那些奇怪的图案中看出些什么。

“陈平,你来得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件棘手的事情,需要你帮忙参详一下。”李铮说道,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陈平见李铮神色严肃,心中一凛,连忙道:“大人请讲,属下万死不辞。”

李铮将秦越秘密埋东西,以及黑石将东西取回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然后将那个用油布包裹着的竹筒递给了陈平:“这就是秦越埋下的东西,里面是一卷绣着奇怪图案的丝绸,我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你见识广博,看看能否破解其中的奥秘。”

陈平接过竹筒,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哦?秦越竟然还敢秘密传递消息?”他连忙打开油布,取出竹筒,倒出了里面的丝绸卷。

当陈平展开丝绸卷,看到上面那些细密而古怪的图案时,他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眼神变得凝重而专注。他将丝绸卷铺在桌面上,凑近烛火,仔细地端详着,手指还不时地在图案上轻轻比划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平的表情不断变化,时而困惑,时而思索,时而又露出一丝恍然。李铮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他。他知道,破解这种秘密,需要时间和耐心。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陈平才缓缓抬起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震惊和难以置信。

“大人……”陈平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颤抖,“属下……似乎看懂了一些。”

李铮心中一紧,连忙问道:“快说!上面画的是什么?是什么意思?”

陈平指着丝绸卷上的图案,声音低沉而急促地说道:“大人您看,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和图形,其实并非随意绣上去的。如果将这些山川河流的轮廓,与我们手中的地图进行比对……您看这里,这条弯曲的线条,像不像漠南的那片戈壁?还有这个三角形的标记,会不会是某个特定的山谷?”

李铮凑近一看,果然,经陈平一点拨,那些原本看似毫无意义图案,似乎真的和地图上的某些地形特征有几分相似。

“你的意思是……这是一张地图?”李铮惊讶地问道。

“不仅仅是地图那么简单。”陈平的眼神变得更加凝重,“大人您再看这些奇怪的符号,这个像‘火’字的符号,旁边标注了三个小点;这个像‘人’字的符号,旁边标注了五个小点……如果属下没有猜错,这些符号很可能代表着军队的数量和兵种!”

“军队数量和兵种?!”李铮的心脏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你是说……这是一张汉军的军事部署图?!”

陈平点了点头,脸色苍白:“很有可能!大人您想,如果秦越真的是汉朝派来的使者,那么他传递出去的,最有价值的情报,无疑就是汉军的军事部署!而用这种加密的方式绣在丝绸上,既隐蔽,又难以破解,可见其用心之深!”

李铮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如果这真的是汉军的军事部署图,那么秦越将它埋在营地附近,是要传给谁?难道在他的营地附近,还潜伏着汉朝的情报人员?或者,是传给匈奴内部与汉朝勾结的人?

“那……这些符号具体代表什么?你能完全破解吗?”李铮急切地问道,声音都有些变了调。如果能破解这张图,他就能提前知道汉军的动向,这对于他接下来的行动,至关重要!

陈平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大人,属下只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不敢完全肯定。这种加密方式非常复杂,没有密钥,很难完全破解。不过,从这些大致的地形轮廓和符号的分布来看,这支汉军的规模似乎不小,而且……其矛头所向,很可能就是我们狼居胥山!”

“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李铮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秦越之前说汉军要大举进攻右贤王部,现在看来,恐怕并非虚言!而他,作为占据了右贤王地盘的新王,自然就成了汉军首要的打击目标!

“卫青……”李铮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如果汉军的统帅真的是卫青,那么这场仗,就太难打了。

“大人,现在怎么办?秦越此人,绝对不能再留了!”陈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既然敢暗中传递如此重要的军事情报,其心可诛!不如我们立刻将他拿下,严刑拷打,逼问出他背后的主使和汉军的具体部署!”

李铮沉默了。杀秦越?这确实是一个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但秦越死了,线索也就断了。而且,万一秦越真的是汉武帝派来的使者,杀了他,无异于彻底断绝了归汉的可能,甚至会引来汉朝更猛烈的报复。

他看着桌面上那张绣满神秘图案的丝绸,心中天人交战。

“不,暂时不能动他。”良久,李铮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艰难,“我们还不知道他背后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传递这份情报的真正目的。杀了他,只会打草惊蛇。而且,他或许还有利用价值。”

陈平急道:“可是大人,留着他,就像留着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万一他的情报传了出去,汉军按图索骥,我们就危险了!”

李铮何尝不知道其中的风险?但他更渴望抓住那一丝可能存在的、回归汉朝的机会。

“风险确实很大,但我们别无选择。”李铮沉声道,“陈平,你立刻组织人手,扩大搜索范围,严密排查营地内外,尤其是在发现这个竹筒的附近,务必找出与秦越接头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加强对秦越及其随从的监视,寸步不离,不给他任何再次传递消息的机会!”

“是!”陈平见李铮心意已决,便不再坚持,躬身领命,“属下立刻去办!”

“等等!”李铮叫住了陈平,拿起那张绣着图案的丝绸,“这个,你也拿去,带上几个识字的、懂些阴阳八卦的汉人谋士,仔细研究,看看能不能破解更多的信息。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属下明白!”陈平接过丝绸,小心翼翼地收好,眼神中充满了凝重和决心。他知道,这份情报的重要性,关乎到整个天狼骑的生死存亡。

陈平走后,营帐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李铮独自站在空旷的营帐中,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包裹着,透不过气来。来自单于庭的猜忌和算计,来自汉朝可能的雷霆一击,来自内部降将的叵测之心,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秦越和他背后隐藏的秘密……无数的危机,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在这片苍茫的草原上,他就像是一个孤独的行者,前方是迷雾重重的深渊,后方是虎视眈眈的狼群。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但他知道,他不能放弃。为了自己,为了那些追随他的天狼骑兄弟,为了心中那个遥远的“回家”的梦想,他必须咬紧牙关,坚持下去。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闯一闯!

李铮走到帐帘边,猛地掀开了帐帘。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天空依旧阴沉,但一轮残月却顽强地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洒下清冷的光辉,照亮了银装素裹的草原。远处,赵信率领的“袭扰部队”已经开始缓缓移动,向着南方的汉朝边境进发。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却又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而在另一个方向,巴图和他的天狼骑精锐,也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和风雪之中,去追寻那败逃的右贤王。

李铮站在帐外,任凭冰冷的夜风吹拂着他脸颊。他的目光,一会儿望向南方,一会儿望向北方,一会儿又望向秦越客帐的方向。

汉匈夹缝,步步惊心。他的命运,天狼骑的命运,似乎就悬在这一线之间。

狼居胥山的夜晚,依旧寒冷而漫长。但李铮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都会走下去,直到……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