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觉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几乎冻结。
跑！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她想也不想，脚下发力，身体就要向后暴退。
晚了。
“哗啦——！”
黑色的河面，毫无征兆地，轰然炸开！
一个巨大的头颅，从水中猛地探出，掀起滔天水花。
那头颅形似鳄鱼，却比鳄鱼狰狞百倍，没有眼睛，只有一张裂开到耳根的巨口，里面是密密麻麻利齿。
周觉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它的全貌，一股腥臭的狂风，裹挟着巨大的吸力，迎面扑来。
她整个人，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身不由己地，被直接扯向了那张深渊般的巨口。
“不！”
周觉怒吼一声，将灵力汇聚于双脚，死死地钉在地面上。
没用。
她与那巨兽的力量差距，太过悬殊。
双脚在地面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最终还是被硬生生地，拖离了地面。
天旋地转。
河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头顶。
“咕嘟……咕嘟……”
一连串气泡从她口鼻中涌出，肺部的空气被瞬间挤压干净，刺骨的河水疯狂地倒灌进来。
窒息感，瞬间攫住了她。
在水下，她的神识和视线都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庞大的轮廓，将她死死缠住，不断收紧，拖着她向更深的河底沉去。
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强忍着窒息的痛苦，调动起丹田内所剩不多的灵气。
在水中，灵气的运转晦涩而迟缓，像是陷入了泥沼。
她好不容易才在指尖凝聚起一道金色的灵力光刃，狠狠刺向缠绕着自己的怪物身体。
“铛！”
一声闷响。
像是刺在了最坚韧的牛皮上，滑腻，坚韧，根本无法刺入分毫。
那怪物的身体，覆盖着一层极厚角质般的皮肤，上面还分泌着滑腻的粘液，卸掉了她大部分的力量。
一次攻击不成，那怪物缠绕的力道更大了。
周觉感觉自己的肋骨，随时都会断裂。
她开始剧烈地挣扎，却只是徒劳地消耗着本就不多的体力和灵力。
不行……这样下去，耗死的只会是自己！
冷静！
必须冷静下来！
周觉强迫自己放弃了无效的挣扎，任由那怪物拖着她下沉。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还有最后的机会。
她闭上眼，将已经开始涣散的神识和精神力，凝聚成一根根细细的针，贴着怪物滑腻的皮肤，疯狂地探查着。
没有弱点！
浑身上下，都被那层坚韧的皮肤覆盖！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绝望，一点点渗透她的心。
就在这时，她的神识探查到了一个微弱的，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
在怪物巨大的头颅下方，靠近下颚连接处的位置。
那里，有一片巴掌大小的区域，皮肤相对柔软，而且下面，似乎就是它的能量核心——晶核所在！
机会！
只有一次！
周觉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她不再试图攻击怪物的身体，而是将所有的灵力，全部灌注到了丹田。
这不是攻击，是自爆！
以元婴期修士的自爆，即便是在水下，威力也足以将这头巨兽重创。
但她也会死。
就在她准备玉石俱焚的瞬间，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破界铲！
对！还有破界铲！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心念一动，那把一直被她背在身后的破界铲，出现在了手中。
怪物的智慧似乎不低，它察觉到了周觉的意图。
缠绕的力道骤然加大，同时，那张巨大的嘴，朝着周觉的头颅，狠狠咬了下来！
就是现在！
周觉没有去抵挡那咬合过来的巨口。
她将手中破界铲的铲头，对准了神识锁定的那个弱点。
然后，引爆了自己丹田内，最后的那一丝灵气！
“轰！”
一股小型的爆炸，在她的丹田内发生。
这股力量没有向外扩散，而是被她以一种决绝的方式，全部导入了握着破界铲的右臂之中！
整条手臂的经脉，瞬间寸寸断裂！
剧痛，让周觉眼前一黑。
但她的手，稳如磐石。
借助这股自残换来的，无与伦比的爆发力，她手中的破界铲，化作了一道在黑暗河水中，一闪而逝的乌光！
“噗嗤——！”
这一次，不再是沉闷的撞击声。
而是利刃破开一切阻碍，直捣黄龙的穿刺声！
整个破界铲，从那片柔软的皮肤处，毫无阻碍地，没柄而入！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嗷——！！！！”
一声痛苦咆哮，在周觉的脑海中炸开！
缠绕着她的庞大身躯，猛地一僵，随即以一种更加疯狂的姿态，剧烈地扭动起来！
那股束缚她的力量，消失了。
周觉像一个破布娃娃，被甩飞出去。
她的意识，已经模糊。
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划动着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手臂，向上，向上！
“哗啦！”
头颅冲出水面。
“咳……咳咳咳！”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周觉呛得撕心裂肺，咳出的，全是混杂着鲜血的河水。
她漂浮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
活着。
她还活着。
不远处，那头巨大的水兽，庞大的身躯正在河面上无力地翻滚，黑色的血液，将方圆百米的河水，都染成了墨色。
它的生机，在快速地流逝。
周觉看了一眼自己那条软绵绵耷拉着的右臂，又看了看远处水兽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喜悦。
她拖着残破的身体，缓缓游了过去。
拔出插在怪物下颚的破界铲，忍着恶臭，剖开了它的血肉。
一枚婴儿拳头大小，通体漆黑的晶核，被她挖了出来。
这枚晶核蕴含的能量，比之前她获得的所有晶核加起来，都要庞大，都要精纯！
她没有犹豫，左手握住晶核，开始疯狂吸收。
一股精纯而温和的水系能量，涌入她干涸的经脉。
断裂的经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
消耗殆尽的灵力，也在迅速补充。
周觉游回岸边，瘫倒在草地上，任由那股能量洗刷着自己的身体。
水下作战，是她的绝对短板。
灵气运转受限，符箓的威力大打折扣。
这次能活下来，七分靠运气。
她一边恢复，一边在脑中复盘着刚才的战斗。
如果，能将灵气附着在水流上，形成水刃，或者水龙卷呢？
如果，能在身上，提前刻画好避水诀，是不是就能在水下呼吸自如？
无数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这个该死的地方，正在用最残酷的方式，逼着她去学习，去适应，去进化。
身体的伤势，在晶核庞大的能量下，迅速痊愈。
灵力，也再次充盈，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了一分。
周觉缓缓站起身，握了握恢复如初的右拳，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
她看向丛林深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就在她准备选定下一个方向时。
“呼——！呼——！”
头顶，传来一阵巨大的翅膀扑腾声。
天，一下子暗了下来。
一个庞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周觉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