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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为突飞猛进带来的喜悦与自信并未持续太久。赵南深知修仙之路绝非坦途,越是顺境,越需警惕潜藏的风险。从韩老魔处归来后,他并未因晋入炼气三层而有所松懈,反而更加沉下心来,将大部分时间依旧投入到巩固修为、打磨灵力、以及练习法术之中。

这一日,夜幕低垂,星月无光。洞府内仅有的几块月光石散发着清冷微弱的光辉,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

赵南如往常一般,盘膝坐于洞府中央。那三枚作为阵基的灵石早已耗尽,超高效的修炼环境不再,但他并未立刻动用新的灵石。他打算先凭借自身能力,将炼气三层的境界彻底夯实,将骤然提升的灵力完全驯服,如臂指使,再去考虑借助外物加速。

他很快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深层入定状态。《引气诀》缓缓运转,稀薄的天地灵气被一丝丝吸纳,汇入丹田,进一步凝练着那团已然颇为雄厚的灵力气旋。神识内敛,沉入紫府,一片空明宁静。

然而,就在他心神最为放松、沉浸于修炼最深处的某个瞬间——

毫无征兆地,眼前的黑暗陡然变幻!

不再是洞府的冰冷石壁,而是变成了他魂牵梦萦、熟悉无比的山村小家那昏暗的油灯景象!

场景逼真得令人窒息。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草药味和潮湿的土墙气息。而就在那张破旧的木床上,他病弱的母亲正蜷缩着,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胸口只有极其轻微的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停止。

“娘……?”赵南心神巨震,下意识地呢喃出声。他想要扑过去,却发现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就在这时,母亲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存在,极其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温柔慈祥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不舍与深深的眷恋,直直地“望”向他所在的方向。

“南……儿……”气若游丝的声音,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却如同最尖锐的锥子,狠狠刺入赵南的心脏,“娘……娘怕是不行了……等不到……你回来了……”

“不!不会的!娘!”赵南在心中疯狂呐喊,睚眦欲裂,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慌和剧痛瞬间攫住了他所有的思绪!他拼命挣扎,想要冲破这无形的束缚,想要冲到母亲床边,想要将怀中那些能治百病的“仙丹”喂给母亲!

母亲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整个人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剧烈颤抖起来,嘴角溢出了一缕刺目的鲜红!

鲜血!?

赵南的大脑“嗡”的一声,几乎要炸开!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谨慎,在这一刻彻底被这无比真实、直击他内心最脆弱处的恐怖幻象所吞没!

“娘——!”

一声凄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惧呼喊,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

就在他心神彻底失守的这一刹那——

深层次入定状态被强行打破!原本圆融流转的《引气诀》瞬间失控!

丹田之内,那团原本温顺旋转、凝实厚重的灵力气旋,因失去了心神的主宰和功法的约束,如同脱缰的野马,又似被投入了巨石的平静湖面,骤然间变得狂暴无比!

轰!

灵力疯狂地暴走、冲撞!在经脉之中胡冲乱窜,完全脱离了既定的运行路线!

“噗——!”

剧烈的痛苦从四肢百骸传来,尤其是经脉被狂暴灵力冲击撕裂的痛楚,让赵南喉咙一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走火入魔!

这三个冰冷恐怖的字眼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乱的脑海!

他仍深陷在那逼真的幻象与体内剧痛的双重折磨之中。眼前母亲咳血垂死的景象尚未完全消散,体内灵力造反带来的撕裂感又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残存的意识彻底淹没。

危急关头,那枚紧贴胸口的玉佩再次微微发热,一股清凉气流涌出,试图助他宁神。但这股力量相对于他此刻心神剧烈动荡和灵力彻底暴走的局面,竟显得有些杯水车薪,只能勉强护住他心脉一丝清明不灭,却无法立刻平息那狂暴的灵力。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母亲还在等着我!我若死了,母亲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强烈的求生欲和对母亲的牵挂,如同最后的两根稻草,死死拉扯着他即将沉沦的意识。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从全身经脉不断传来,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他知道,必须立刻重新控制住暴走的灵力,否则下一刻,就是经脉尽断、丹田崩毁的下场!

怎么控制?功法已乱,心神激荡!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一个被他忽略了许久的细节猛地跳入脑海——那是很久以前,他初次引气入体失败,心烦意乱之时,韩老魔曾随口说出的八个字:“心静如潭,意守丹田”!

当时他并未完全理解,只当作是宁心静气的普通口诀。但在此刻生死一线间,这八个字却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

心静如潭!意守丹田!

对!不管眼前幻象是真是假,不管体内如何剧痛,必须先让心静下来!意念必须收回,死死守住丹田这个力量的根源,方能重新引导!

他猛地一咬舌尖!

一股尖锐至极的剧痛瞬间从口腔传来,强烈地刺激着他几乎涣散的神识!借助这外来的剧痛,他硬生生地将大部分注意力从母亲垂死的幻象和经脉撕裂的痛楚中暂时剥离出来!

“心静如潭!意守丹田!”他于内心疯狂嘶吼,一遍又一遍!

他不再去试图观看那逐渐模糊的幻象,不再去恐惧体内的伤势,而是将残存的所有意志力,如同拧绳一般,死死地聚焦于丹田之处!

想象丹田如深潭,无论外界风雨如何,深处皆沉静不动!意念如同磐石,镇守潭底,任凭潭面(经脉)如何波涛汹涌,我自岿然!

这个过程艰难无比。狂暴的灵力依旧在冲击着他的经脉,带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断试图瓦解他刚刚凝聚起来的微弱意志。幻象的余波和对母亲极度的担忧也如同鬼魅般不时缠绕上来。

但他心志之坚韧,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死死咬着牙关,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摩擦的咯咯声,嘴角不断有血沫溢出(既有内伤之血,亦有咬破舌尖之血),面容因极致的痛苦和意志的对抗而显得有些扭曲狰狞。

时间仿佛过得极其缓慢。

在他的意志强行镇压和引导下,丹田内那狂暴旋转、四处冲撞的灵力气旋,终于出现了一丝减缓的迹象。那横冲直撞的势头,似乎被“意守丹田”这股无形的力量稍稍束缚住了一点。

有效!

赵南精神一振,更不敢有丝毫松懈,继续全力观想深潭,固守意念。

一点一点,如同驯服最烈的野马。狂暴的灵力开始逐渐被收束,虽然依旧躁动不安,冲击着丹田壁垒,引发阵阵钝痛,但至少不再试图冲破经脉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灵力也被勉强约束回丹田附近,虽然依旧紊乱如麻,但至少不再疯狂破坏时,赵南才敢稍微松一口气。

他缓缓地、极其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按照《引气诀》最基础的路线,引导一丝细微的灵力开始流转。

每引导一丝,都伴随着经脉火辣辣的疼痛,但他忍耐着,耐心得像是在梳理乱麻。

眼前母亲垂死的幻象早已彻底消失,周围依旧是冰冷黑暗的洞府。但他心中的惊悸和后怕,却如同冰冷的潮水,阵阵袭来。

他缓缓睁开眼,眼前一阵发黑,浑身虚脱无力,如同大病初愈。内视之下,只见经脉多处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丹田也受到了些许震荡,需要时间温养恢复。

这一次,真是险到了极致!

若非最后时刻想起那八字真言,并以剧痛刺激清醒,强行收束心神,此刻他恐怕已然道消身殒。

“方才那……究竟是心魔?还是某种预兆?”赵南擦拭着嘴角的鲜血,脸色苍白,心有余悸地思索着。母亲的身体一直是他最大的牵挂,这幻象如此真实,直击他内心最恐惧之处,由不得他不乱。

修仙之路,不仅需面对外敌,还需降伏内魔。修为提升过快,心境若未能同步跟上,便极易被心魔所乘,滋生幻象,动摇道基。

此次遭遇,给他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修为重要,但一颗坚韧不染尘埃的道心,更为重要!

他不敢再继续修炼,忍着经脉的抽痛,缓缓运转起“龟息诀”,借此平复体内依旧有些躁动的残余灵力,同时温养受损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