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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沈少卿探案 > 第143章 黑风口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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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墨蓝的天幕还未完全褪去,海面上那层淡青色的雾,如轻纱般缥缈,带着丝丝咸涩的水汽,扑在沈少卿的脸上。沈少卿一袭素袍,静静伫立在船头,手中紧攥着那枚拼合完整的莲花玉佩。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背面镌刻的“忠勇”二字,在熹微晨光里泛着柔和光晕,似蕴藏着无尽力量,微微发烫。

“沈先生,下锚吗?”船夫老李,这个身形黝黑壮实的汉子,双手稳稳握着舵盘,目光警惕地扫向前方。黑风口的浪果然名不虚传,海水在此处疯狂打着旋,恰似一口巨大无比的石磨,无情地将阳光搅得支离破碎。

沈少卿低头,目光落在泛黄的《风雨楼札记》上,朱笔圈画的一行字格外醒目:“潮落三丈,礁显三尺,船骨现于石缝。”他抬眸望向天边,启明星刚悄然隐没,潮水正顺着暗流缓缓退去,暗礁的尖顶如猛兽獠牙般狰狞地露出。

“再往前划两丈,停在那块青色大礁石旁。”沈少卿抬手,指着左前方,那里浪花翻涌最为湍急,水下却隐约可见一道神秘黑影,“就是那儿了。”

王奎扛着擦得锃亮的潜水铜头盔匆匆赶来,“沈先生,我下去就行,您在上面给我盯着点。”昨晚听闻周显提及沉船可能藏有魏党余孽罪证,说不定还暗藏机关,他死活不肯让沈少卿冒险。

沈少卿却按住他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周显给的潜水符——用桐油浸过的黄纸,绘着奇异符咒,据说能避水中邪祟。“一起下去。周掌柜说舱底有个暗格,得两个人才打得开。”

当铜头盔扣在头上,嗡嗡的响声与心跳交织。沈少卿深吸一口气,与王奎顺着缆绳缓缓沉入水中。海水似一块冰凉澄澈的玻璃,将阳光折射成细碎金芒。往深处游了丈许,一艘半截卡在石缝里的沉船赫然映入眼帘,船身上“清风号”三个字虽历经岁月侵蚀,却仍依稀可辨。

“这船是天启年间的巡海船。”沈少卿用手势比划着,头盔里传声筒传来王奎模糊的回应。两人绕到船尾,腐朽的舱门轻轻一推便塌出个洞,一股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浊气汹涌涌出,惊得几条银鱼瞬间窜出老远。

船舱里积着半舱淤泥,沈少卿手持探杆往下试探,触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与王奎齐心协力扒开淤泥,一个铁箱子逐渐显露,箱锁竟是莲花形状,与手中玉佩严丝合缝。

“咔嗒”一声,玉佩精准嵌进锁孔,箱子弹开瞬间,两人皆下意识屏住呼吸——里面不见金银财宝,只有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奏章,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铜印,印文为“北镇抚司密记”。

沈少卿拿起最上面的奏章,墨迹在水中浸泡得发蓝,却依旧能看清开头字迹:“臣莲承宇跪奏……”他心中猛地一动,这正是祖父的名字。

正要看下去,忽然“哗啦”一声,王奎猛地拽了他一把。沈少卿转头,只见一条胳膊粗细的海蛇,正从舱顶破洞蜿蜒游出,吐着信子,如箭般朝他们冲来。王奎迅速举着探杆抵挡,海蛇却异常灵活地躲开,反而朝着沈少卿头盔扑去——那玻璃罩映着光,恰似一块发亮的鱼卵。

千钧一发之际,沈少卿陡然想起周显所言“潜水符能驱水物”,急忙摸出黄纸在海蛇面前晃动。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海蛇像是被火烫到,猛地扭身钻进淤泥,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符还真管用!”王奎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沈少卿却紧盯着海蛇消失的地方,眉头紧皱。淤泥里露出半截银色链子,他伸手一拽,竟拉出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串钥匙,还有一张字条,上书“莲家后代亲启”。

回到船上时,朝阳已将天空染得明亮。沈少卿把湿漉漉的奏章摊在甲板上,阳光倾洒,字迹渐渐清晰——祖父果然在奏章里揭发了魏党篡改海图的恶行,还附上一份真图副本,绘制得比《风雨楼札记》更为详尽。

“你看这个。”王奎拿起那串钥匙,忽然指着其中一把,“这形状,像不像听雨轩梁上的铜钩?”沈少卿凑近一看,的确如此,钥匙柄上还刻着个极小的“魏”字。

两人正琢磨着,远处一艘快船如箭般驶来,船头站着个身着青布衫的男子,手中举着一盏莲花灯——正是茶馆里那个把玩玉佩之人。

“沈先生,留步!”男子隔着海浪高声呼喊,声音被风扯得七零八落,“周掌柜让我来送样东西,说您漏拿了……”

沈少卿示意老李将船往旁边靠去。青布衫男子纵身一跃,稳稳落在船上,递上一本线装书,封面上赫然写着《莲氏家乘》。“周掌柜说,这才是重中之重。”言罢,他转身欲走,却被王奎拦住。

“你究竟是谁?周掌柜如何知晓我们在此处?”王奎目光紧盯着他袖口的莲花刺青,手悄然按在腰间佩刀上。

男子微微一笑,捋起袖子,刺青旁还有一行小字:“北镇抚司暗卫,周明。”他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上面刻着“忠”字,“我是周掌柜的孙子,守着听雨轩二十年,只为等有人能解开莲花锁。”

沈少卿缓缓翻开《莲氏家乘》,第一页便是祖父的画像,旁边写着:“吾儿承宇,当守海图,更当守本心。若遇可信之人,将此交之,不必问其姓名,只看其是否识得‘忠勇’二字。”

翻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字条,是周显的字迹:“沉船里的奏章,是莲承宇当年没敢递出的副本。正本早就被魏党截获,他因此被构陷,才落得个‘通敌’罪名。如今你拿着这些,去见刑部尚书张大人,他是当年莲家旧部的后代,定会为你祖父昭雪。”

海风轻柔拂过,带着丝丝暖意。沈少卿凝视着手中的家乘,思绪不禁飘回小时候。那时祖父抱着他,在庭院中耐心教他写“莲”字,“草字头要像莲叶,下面的‘连’要像船桨,这样才能载着良心行远路。”彼时懵懂未懂,此刻望着沉船方向,看着海面上渐渐消散的晨雾,他忽然间恍然大悟。

“王捕头,”沈少卿将奏章和家乘小心收好,“咱们回京城。”

快船掉头,沈少卿回首望向黑风口,潮水已然涨起,沉船又隐匿于水下,如同一个终于合上的秘密。但他深知,有些东西不会再被掩埋——祖父的冤屈,莲家的清白,还有那些潜藏在海浪深处的真相,都将随着这轮朝阳,缓缓浮出水面。

甲板上的水珠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仿若撒了一层碎银。沈少卿轻轻摸出莲花玉佩,贴在胸口,那里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与海浪的节奏渐渐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