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清河县西头,某个残破的巷子内。

有一家挂着褪色“张记羊汤”幡子的破落小店,油腻的木板门正半掩着。

隔绝了傍晚的寒风,却关不住里面浑浊的劣酒气息和粗野的喧哗。

几张缺胳膊少腿的桌子旁,挤着些许臊眉耷眼的汉子。

这里是底层泼皮、帮闲和那些在帮派边缘挣扎的苦哈哈们聚集的地方,比刘记酒馆更混乱,也更不起眼。

角落里一张油腻的方桌旁,两个人正勾肩搭背地喝着浑浊的土烧。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正是赵癞子新收的得力眼线——油葫芦。

另一个汉子身材粗壮,穿着件脏得发亮的旧棉袄,脸上带着几分愁苦和酒意,是青蛇帮里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名叫胡汉三。

此人并非乌老七的心腹,平时干些跑腿、望风的杂活,在帮里地位不高,日子也过得紧巴,属于那种墙头草,谁给口饱饭就跟谁摇尾巴的角色。

油葫芦给胡汉三的粗瓷碗里又满上劣酒,动作亲热得如同多年老友,嘴里喷着酒气:

“老哥,来来来,再干一碗!这鬼天气,喝点酒暖暖身子!他娘的,这世道,混口饭吃咋这么难!”

胡汉三愁眉苦脸地端起碗,咕咚灌了一大口,劣酒的辛辣呛得他直咳嗽,他抹了把嘴,叹道:

“谁说不是呢!油葫芦兄弟,还是你命好啊,跟了癞子哥,现在吃香的喝辣的,瞧瞧你这新棉袄,啧啧……”

他羡慕地摸着油葫芦身上那件半新的袄子。

“嗨,都是癞子哥仁义!赏兄弟们一口饭吃!”

油葫芦故作豪爽地摆摆手,三角眼里却闪着精光,压低了声音。

“不过老哥,你是不知道,兄弟我也愁啊!这清河县这么大,水也深!尤其是现在……”

他左右瞟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

“周家那‘燎原’酒一出,醉仙楼日进斗金,眼红的人可海了去了!癞子哥现在是给周少爷办事,这差事风光是风光,可也……也烫手啊!”

“指不定哪天就蹦出个不开眼的,给咱们下绊子!癞子哥天天提心吊胆,让兄弟们把招子放亮点儿,可这暗箭难防啊!”

胡汉三闻言,脸色微变,眼神闪烁了一下,端起碗又灌了一口酒,掩饰着不自然。

“是……是啊,周家现在是树大招风了”

油葫芦敏锐地捕捉到了胡汉三那一瞬间的异样,心中冷笑,脸上却更加愁苦,凑得更近:

“老哥啊,你在帮里年头比我长,消息灵通。兄弟我就怕这个!你说……咱们青蛇帮…七爷那边……对周家这事儿,到底是个啥章程?”

“兄弟我胆子小,就想心里有个底,别到时候稀里糊涂撞到枪口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油葫芦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演得情真意切。

胡汉三被油葫芦的“推心置腹”和酒劲一激,加上平日里在帮里受的鸟气,警惕性顿时松懈了不少。

他打了个酒嗝,眼神有些迷离,也压低了声音:

“七爷……七爷的心思,咱哪敢猜?不过……唉,兄弟我跟你说吧,这两天帮里气氛是有点怪!”

他换了换坐姿,“麻杆儿那小子,神神秘秘的,好像被七爷单独叫去吩咐了什么,昨儿个还见他鬼鬼祟祟地往县城外桐油铺子那边跑……”

“还有瘦猴儿,你也知道那家伙以前在药铺待过,这两天老往药铺钻!至于老独眼……”

提到这个名字,胡汉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明显的惧色。

“那个老阴比,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好像在踩什么点儿……兄弟们私底下都嘀咕,七爷怕是……怕是憋着要给周家上点眼药……听说……听说刘一手那边,许了重利!”

油葫芦的心猛地一沉!

麻杆儿、瘦猴儿、老独眼!

这三个名字,正是乌老七最凶悍、也最听话的心腹爪牙!

桐油铺子?药铺?踩点?

还要给周家上眼药?!

油葫芦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依旧是一副愁苦后怕的模样:

“上…上眼药?我的娘哎!这……这怎么上啊?周家那铁牛爷爷,可是能掰断铁尺的主儿!这不是……这不是……”

“嗨!硬碰硬那是找死!”

胡汉三借着酒劲,带着几分底层混混对所谓“智谋”的扭曲崇拜,神秘兮兮地道。

“七爷多精啊!钝刀子割肉,懂不懂?明的打不过,就来阴的!听说……下点‘料’……放把‘火’……绑个‘人’……让他周家顾头不顾腚,乱了阵脚…”

他说得含糊,但“下料”、“放火”、“绑人”这几个关键词,如同冰锥,狠狠刺进油葫芦的耳朵里!

油葫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乌老七这老毒蛇,果然没安好心!而且手段如此阴毒!

他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旁边桌子一个同样穿着半新棉袄、正埋头喝酒的年轻泼皮——那是他特意安排来“陪酒”的心腹小弟。

油葫芦脸上瞬间堆满更深的恐惧和感激,一把抓住胡汉三的手,声音发颤:

“老哥!我的亲老哥唉!你……你可是救了我一命啊!这消息太要命了!”

“不行,不能和赵癞子混了,我得回去收拾东西跑路了,还是老哥你有眼光!跟着帮主才有钱路啊!”

胡汉三呵呵一笑,“那是啊,帮主就是懒得收拾赵癞子,等他弄死周平安,嘿……”

油葫芦连忙把几枚铜钱拍在桌上,对着王老五连连作揖,又对那心腹小弟使了个极其隐蔽的眼色,然后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冲出了羊汤馆,仿佛被这惊天消息吓得魂不附体。

胡汉三看着油葫芦“仓皇”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桌上的酒钱,得意地嘿嘿一笑。

觉得自己在帮里也不是全无价值,至少吓唬住了油葫芦这个“新人”。

他浑然不知,自己酒后吐露的只言片语,已点燃了怎样的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