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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门外等候的众人精神一振,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内。

晨光涌入,照亮了门口肃立的铁塔巨汉,也照亮了门内阴影中,那位缓步走出的、面容沉静、眼神却如深潭般幽邃的年轻身影。

清河县新的棋局,随着这扇门的开启,正式落子。

周平安深知,这代行县令的第一场硬仗,不在沙场,而在人心。

众人迈步而入,走进这临时县务处院内,踏上这扫净积雪的青砖地上。

这些提前到来的乡绅、里正等众人分立两旁,目光复杂地看向代县令周平安,气氛微妙而压抑。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凌乱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只见清河县捕头李全荣,带着七八个同样穿着破烂号衣、脸上带着惊惶疲惫和污痕的衙役,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

李捕头没了往日的油滑精悍,腰间那把后来又打造的铁尺也歪斜着。

他脸色灰败,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眼神躲闪着,不敢与任何人直视。

尤其是不敢看向,那已坐在院中主位上的周平安。

他身后的衙役们更是如惊弓之鸟般,缩着脖子,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喘息声大了,会引来周平安的关注。

前夜的血腥混乱,如同噩梦般刻在他们每个人心头。

李捕头没有跟着钱剥皮去周家庄“请”账册,侥幸躲过一劫。

雷彪匪众破城时,他正藏在家中地窖里,听着外面震天的喊杀声、哭嚎声和房屋燃烧的噼啪声。

死死捂住怀中瑟瑟发抖的妻子和年幼孩子的嘴。

“当家的!外面……外面是不是……”

妻子脸色惨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别出声!”

李捕头低吼,额头上全是冷汗!

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

他听着那些熟悉的同僚临死的惨嚎,心中充满了兔死狐悲的恐惧和无边的茫然。

昨日一早,外面互助会成员到处传着消息,说县令被山匪杀害了,刘能刘师爷、“钱剥皮”钱书办、以及县丞主簿据说在逃亡的路上就被匪徒追上砍了。

衙门垮了!

他这个与之有过过节的捕头,算个屁?

周平安会怎么处置他们这些“前朝余孽”?

是清算旧账?

还是下狱?

亦或是直接当作匪徒同党给砍了?

前途一片黑暗,渺茫得如同这地窖里透不进一丝光。

他甚至想过带着妻儿趁乱逃走,可这冰天雪地,又能逃到哪里去?

被抓回来,恐怕死得更惨!

当得知周平安代掌县令,并宣布“既往不咎,唯才是举”时,李彪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仔细回想,自己虽然跟着李崇山混饭吃,也收过些孝敬,敲打过商户,但大奸大恶之事确实没沾手,手上也没沾无辜者的血。

再者,之前与周平安的矛盾也不叫矛盾,自己是受害方才对!

至少在他看起来是这样!

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周……周少爷仁义!咱们……咱们去请罪,或许能网开一面,也说不定!”

他心里打着鼓,不确定的安慰着妻子,也安慰着自己。

天还未亮,李捕头用寒冷刺骨冰水洗了把脸,强打起精神,又找到几个同样侥幸躲过昨夜屠杀、此刻六神无主的衙役,硬着头皮来到了这里。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周平安的目光如同实质,淡淡地扫过李彪和他身后那群战战兢兢的衙役。

面无表情,心里却乐了。

这都是“精英”,能活下来也是一种智慧!

看着周平安那平静无波的目光,李捕头感觉如同被剥光了壳的鸡蛋被审视着,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头垂得更低了。

周平安也并未立刻理会他们,仿佛这几人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他的视线重新投向院中那些心思各异的乡绅里正。

“诸位!”

周平安清朗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沉稳和锐气。

“前夜匪祸,县衙罹难,李大人及县丞、主簿等不幸殉职,实乃清河之殇。然,逝者已矣,生者当强!”

“值此危难之际,平安蒙监察司太爱,及诸位父老信重,暂代县务,实不敢有丝毫懈怠。今日召集诸位,只为三件事,皆为清河县未来计!”

周平安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捕头等人也被这开场白吸引,暂时忘却了自身的恐惧,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其一,知人善任,方为治本!”

周平安一挥手,吴管家立刻带着几名互助会成员上前,给每一位乡绅、里正、以及李捕头等衙役,都分发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印着整齐表格的桑皮纸。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表格抬头写着:“清河县人才举荐表”,下面分列着:姓名、籍贯、年龄、所营产业或职司、有何特长技艺、可调用人手、资源几何、对清河县当前困境有何建言等条目。

“此非考校,亦非刁难!”

周平安环视众人,语气诚恳而有力,“清河遭此大劫,百废待兴。平安深知,在座诸位皆是清河县之栋梁,各有其能。”

“此表,意在让本官更清晰地了解诸位所长、所拥资源,以便日后因地制宜,精准施策!”

“无论是精于农事、通晓水利、擅长营造、熟悉商贸、抑或有人手、有渠道、有奇思妙想者,皆可书于其上!”

“本官承诺,凡有实才实能者,必有重用!凡建言献策有裨益者,必有重赏!此表,便是诸位日后获得县衙扶持、参与县务、乃至重振家业的敲门砖!”

此言一出,满院哗然!

填表?前所未闻!

但周平安的话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钱万贯捻着玉胆的手指顿住了,眼中精光闪烁。

这少年真是好手段!

这哪里是简单的填表?这是要摸底清河县所有头面人物的底牌和潜力!

更是要借此收拢人心,挖掘人才,建立属于他自己的班底和利益共同体!

扶持?重用?这承诺,分量极重!

陈夫子看着手中的表格,眉头微蹙,但眼中也闪过一丝思索。

此举虽非圣贤书所载,但务实!知人善任,确是治理之基。

或许,这少年并非一位酷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