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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子非但言出,更力行!”

苏晚趁热打铁,开始细数周平安的“政绩”,这才是最能打动一位忧心民生帝王的关键。

“其一,解民倒悬。李崇山苛政之下,百姓为缴捐税,早已家徒四壁。”

“周平安目睹惨状,竟亲自教导其周家庄及附近村落妇孺,以当地盛产之青竹,编织精巧耐用之竹篮、竹筐、竹篓等器物!”

“他更利用其家资,在清河县城开设店铺,专售此物,所得之利,竟用以替无力缴纳捐税之穷苦百姓,垫付税银!”

“此举一出,万民感泣,称其为‘万家生佛’!”

“垫付税银?”

皇帝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靠在墙上的背脊彻底离开。

万家生佛?这个词的分量,他太清楚了!

“其二,开源安民。为长远计,周平安深知需有稳定财源,方能真正解民困、抵苛税。”

“他利用其家传田庄,征募流民,兴建酒坊!坊成之日,酿出一种前所未有之烈酒,其味醇厚霸道,远胜寻常水酒。”

“此酒一出,供不应求,不仅行销本县,更远播邻府!”

“酒坊获利颇丰,周平安以此利,持续反哺地方,代缴税款,更以工代赈,吸纳流民,使无数人得以温饱,不致沦为流寇!”

“其三,定规稳局。执掌县衙后,周平安深知苛捐杂税乃乱源之首。其甫一上任,便以铁腕废黜所有非法杂捐!”

“更亲自主持,召集县中识文断字之士及乡绅代表,反复推演,制定出一套全新的《清河县商税则例》!”

苏晚语气带着由衷的赞叹,“此则例,条理清晰,明码标价,坐贾行商,各有定规!”

“更设立‘稽查队’,严查胥吏盘剥勒索!同时设立‘全民举报’之制,凡举报胥吏贪渎,查实有重赏!”

“清河县混乱不堪的商税征收,竟为之一清!商贾称便,百姓称快,市面重现生机!”

苏晚的总结掷地有声:“陛下,臣观周平安此人,虽出身乡绅,年少骤登高位,然其心思之缜密,行事之沉稳老练,远逾其龄!”

“更难得者,是其心志坚韧,手段虽时有霹雳,然其心系清河百姓福祉,所做所为,皆以安民、富民、稳地方为要!”

“此等人物,于清河此等糜烂之地异军突起,实乃……异数!”

暖阁内再次陷入寂静,但这一次的寂静,与之前的绝望死寂截然不同。

空气仿佛在缓缓流动,带着一种审视、探究、以及被强行撬开一丝缝隙后透入的新鲜气息。

皇帝缓缓直起身,踱回到御案之后。

他没有坐下,只是双手撑在冰冷的紫檀木案面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那浑浊而疲惫的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

惊疑、审视、一丝被强行点燃的好奇,还有深藏于帝王心底、对“能臣干吏”近乎本能的渴望。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苏晚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终于,皇帝抬起眼,目光锐利地再次射向苏晚,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要将人灵魂都看穿的穿透力。

“痴儿开窍,地主之子,剿匪安民,自代县令,编竹篮、开酒坊、定商税……”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苏晚汇报中的关键词,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

最后,他嘴角扯动了一下,似笑非笑,那表情复杂难言,带着深深的疲惫,却又有一丝被意外撩拨起的微澜。

“周平安,倒真是个……异数!”

沈炼依旧垂手肃立,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

只是在那低垂的眼帘下,冰封的眸光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亮光,悄然闪过。

“异数……”

皇帝低沉地重复着这个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紫檀御案边缘,目光再次落在苏晚身上。

“你方才说,他……欲替朕守护一方安宁?心系百姓?”

“是,陛下。”

苏晚垂首应道,声音清晰。

“周平安言行如一,清河县如今虽百废待兴,然其定商税、安流民、剿匪患,确使地方渐趋安稳,民心稍安。”

皇帝沉默片刻,那股积压的帝王威压似乎随着对“异数”的好奇而稍稍松动。

他抬了抬手,示意苏晚继续:“你接着说。他……还做了什么?”

苏晚心头微定,知道时机已至。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平稳地继续道:“臣在清河县办妥公务,准备启程回京复命前夕,周平安曾向臣打听一事。”

“哦?” 皇帝眉梢微挑,来了些兴趣,“他向你打听何事?”

“他……向臣打听。”

苏晚斟酌着用词,尽量还原当时的情景。

“他问臣,‘陛下龙体可安?朝中诸公……可还同心戮力?’”

此言一出,暖阁内空气瞬间又凝滞了一瞬!

御前大总管赵德全刚抬起的头又猛地低下,心中骇然。

一个乡野代县令,竟敢私下打听圣躬安康和朝堂动向?!此乃大不敬!

沈炼依旧垂手,冰封的面容上看不出波澜,但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

皇帝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先是愕然,随即是荒谬,最后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似笑非笑着说:

“他打听朕?打听朝臣?胆子……倒是不小!”

苏晚连忙补充:“臣深知此问不妥,当即严词告诫其谨守本分,莫要妄议朝堂。”

“周平安闻言,面露惶恐,连称‘小子无知,失言失言!’并言其心忧国事,绝无窥探之意。”

“只是……只是忧心陛下为国事操劳过甚,忧心朝中若有掣肘,恐地方良政难行。”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神色。

“其神态惶恐中带着关切,倒不似作伪。”

皇帝听完,脸上的复杂神色更甚,半晌,竟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呵,倒是个……愣头青。”

语气里少了几分愠怒,倒多了几分看待“不懂规矩孩子”的无奈与一丝……奇异的宽容。

苏晚抓住这微妙的气氛变化,立刻躬身道:“周平安惶恐之下,为表无心冒犯之歉意及对陛下拳拳之心,特托臣,向陛下献上清河县‘土仪’十坛,聊表心意。”

“言此物或可助陛下驱寒解乏,稍解心中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