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解队,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
年轻警员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歉,脸涨得通红。
解语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卢明。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
“卢明,出来。”
“陪我这个老头子走走。”
卢明放下了敬礼的手,点了点头。
他转身对徐帆和其他警员示意了一下。
“你们继续勘察,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说完,他便侧身让开,陪着解语走出了警戒线。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小区的马路慢慢走着。
夜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也稍稍吹散了解语身上的酒气。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一个笔直。
一个佝偻。
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还是解语打破了这份寂静。
“是他吗?”
他的声音很轻。
卢明脚步一顿。
“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重若千斤。
解语追问了一句。
“作案手法,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死者被割喉,一刀毙命。”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生物痕迹。”
“还有……”
“受害者脸上,用口红画了一个小丑的脸。”
“哈……”
解语突然笑了一声。
那笑声干涩又难听,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小丑……”
“五年了,这个该死的混蛋,终于又露面了。”
他靠在了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上,大口地喘着气。
“五年前,我就该抓住他的。”
解语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与自责。
“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当初那么固执……”
他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
“这五年,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这个案子。”
“我把所有的卷宗都翻烂了,我把所有可能的线索都推演了无数遍。”
“我甚至自己掏钱,请私家侦探去查。”
“可什么都查不到。”
解语抬起头。
“这个凶手,他不是人,他是个魔鬼。”
“他心思缜密,手段残忍。”
“卢明,你听着。”
他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不想……不想再看到有同志,折在他的手里。”
卢明转过身,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恩师。
眼前的解语,早已没有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叱咤江城警界的刑侦队长的半分模样。
岁月和心事,将他打磨成了一个颓唐落魄的酒鬼。
“该小心的人,是你,解队。”
卢明缓缓开口。
“五年前的案子是你主办的,你对他的了解,甚至超过了我们所有人。”
“如果他想清除掉所有可能对他产生威胁的人……”
“你,会是他的首要目标。”
“让他来!”
解语突然提高了音量。
“我巴不得他来找我!”
“我这条老命,早就该在五年前就没了。”
“能用我这把老骨头把他换出来,值了!”
他用力捶了一下树干,枯黄的叶子簌簌落下。
“人呐,总是会老的。”
解语长叹一口气,身上的那股劲儿又泄了下去。
“可真正催人老的,不是时间。”
“是心里那些放不下的事。”
他重新站直了身体,拍了拍卢明坚实的肩膀。
“五年前没能做完的事,现在,交给你了。”
…………
凌晨两点,江城分局刑侦大队的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空气中弥漫着尼古丁和速溶咖啡的味道。
卢明大步流星地从外面走进来。
他径直走到储物柜前,输入密码,从最底层拖出来一个沉甸甸的纸箱。
纸箱的表面落满了灰尘,封口处的胶带已经泛黄发脆。
“哐当”一声。
卢明将纸箱重重地放在了徐帆和宇馨面前的办公桌上。
正在埋头苦干的两人被吓了一跳。
宇馨抬起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卢队,你这是干嘛?大半夜的搞突然袭击啊。”
徐帆则是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纸箱,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悬案?”
他念出了声。
“不会吧头儿,这刚来个新案子,您就给我们上强度,还让不让人活了?”
徐帆半开玩笑地抱怨道。
卢明没有理会他的贫嘴,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打开看看。”
徐帆和宇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徐帆伸手撕开了封口的胶带,一股陈旧的纸张气味扑面而来。
里面装满了厚厚的卷宗。
每一份都用牛皮纸袋装着,袋口用棉线反复缠绕,显得格外郑重。
“这是五年前,‘口红小丑’连环杀人案的所有卷宗。”
卢明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
“从今天起,你们两个,放下手头所有非紧急的案子,把这些东西全部给我吃透。”
徐帆和宇馨脸上的轻松神情瞬间消失了。
“头儿,你的意思是……”
宇馨的语气有些迟疑。
“没错。”
卢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今晚的案子,和五年前的案子,有关联。”
“我准备向李局申请,并案调查。”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走廊尽头的局长办公室走去。
“我去找李局开会,你们先看。”
办公室里只剩下徐帆和宇馨两个人。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徐帆深吸一口气,从箱子里取出了最上面的一份卷宗。
档案袋因为年代久远,边缘已经磨损卷起,呈现出一种脆弱的黄色。
他解开棉线,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案宗的纸张泛黄,上面的字迹是老式打印机打出来的宋体。
徐帆翻开了第一页。
徐帆翻开了第一页。
“死者,朱辰瑞,女,二十七岁。”
“职业,江城歌舞团舞蹈演员。”
“四月二十六日晚十点十五分,于滨江路‘蓝色港湾’高档小区家中遇害。”
徐帆的目光一行行扫过。
凶手作案手法很清晰。
敲门进入,迅速制服,一刀割喉。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指纹或者毛发。
凶手对小区的监控分布了如指掌,完美避开了所有探头。
这是一场计划周密的谋杀。
徐帆深吸一口气,将这份卷宗放到一旁,又拿起了第二份。
档案袋的封口棉线已经有些松散了。
他解开线,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死者,章粱,女,二十二岁。”
“江城职业技术学院,实习老师。”
徐帆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受害者的年龄和职业跨度有点大。
“六月二十日晚九点半,于城郊结合部‘西瓦村’出租屋内遇害。”
案情描述很简单。
章粱住的地方很偏僻,是一栋老旧的自建民房,周围邻居不多,也没有安装监控。
凶手几乎是当场就将她杀害在了出租屋的门口。
尸体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前来收租的房东发现。
这起案件当时在江城职业技术学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各种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