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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乔为皇上按了良久,李昭才从榆乔的温柔乡里起身。

太监宫女为皇上更衣,并为皇上系着玄色龙纹朝服的玉带。

李昭目光扫过殿内,视线在博古架上那只插着迎春的青瓷瓶上稍作停留。

那是榆乔清晨亲手从御花园折来的,细弱的枝条上缀着几朵嫩黄的花,透着股倔强的鲜活,这般熟悉的景致。

让李昭眉宇间因北角阁议事而起的沉凝淡了些,却又在下一瞬,被一层更深的冷意覆盖。

“你与婉嫔,是早年便相识的,那时豆蔻还扮演着你的贴身宫女,企图配合你完成你义父榆伯俨的阴谋。”

李昭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却让榆乔的心里猛地一紧。

榆乔心里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当初的事,今日皇上又重新提及,难道皇上想要与她清算?

榆乔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她低声应道:“回皇上,臣妾与婉嫔豆蔻,确实是无奈之举,请陛下恕罪。”

“那些事早已作罢了!朕只是一说而已,美人不必担忧。”

李昭淡淡的说着,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豆蔻她替你浆洗衣物,替你打理卧房,这些下人做的事她都做了,她虽也为千金之躯,也还是为你做了下人做的杂役,你该没忘吧?”

榆乔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皇上说的没错,那些细节她从未忘记。

豆蔻虽然爱耍些小聪明,性子却像个孩童,说话总是不怎么经脑子,虽曾让她生气不少,可也为她做了很多。

这些过往的记忆,此刻被皇上提起,却带着一种让榆乔不安的意味。

“臣妾……没忘,婉嫔妹妹待臣妾,素来是真心的。”

“真心便好。”

李昭转过身,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了方才的温和,只剩一片不容置喙的决绝,像秋日冰冷的湖面,看不到底,也不敢触摸。

“如今豆蔻香消玉殒,朕很是痛心,朕不忍让她孤独在地下。”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榆乔耳边炸响。

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皇上,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如今皇上忽然如此一说,竟像是在暗示什么?难道让她去殉葬,下地陪伴婉嫔不成?

不等榆乔理清思绪,李昭已继续说道:“豆蔻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如今她走得如此匆忙,你总得为她做点什么?才算全了你们姐妹一场的情分。”

榆乔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隐隐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命运,却还是强作镇定地屈膝。

“臣妾愚钝,请皇上示下,不知皇上要臣妾做什么?只要能为婉嫔妹妹尽一份心,臣妾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倒不必。”

李昭抬手,打断了榆乔的话,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榆乔一阵眩晕,对,哪有万死?人只死一次就够了。

榆乔满脑子就两个字“殉葬!!!”

李昭面无表情的道:“慈云庵的师太是朕的旧识,佛法精深,最擅超度亡灵。你明日便动身,去那里落发为尼吧!”

“落发为尼?”

榆乔不亚五雷轰顶,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绣架上,架上的丝线散落一地,像断了线的泪珠子。

她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可她看了一眼皇上的眼神竟是如此坚定得不可动摇,她又怎敢抗旨不遵?

“皇上,臣妾……臣妾不懂!婉嫔妹妹的死,为何要让臣妾出家?臣妾入宫之后从未有过半分差错,更从未对不起婉嫔妹妹啊?”

“差错?”

李昭一脸冰霜冷笑一声,眼神愈发冰冷。

“婉嫔去左相府前曾派人给你送过一封信,你敢说你没见过?”

榆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婉嫔去左相府前一日,确实有个小太监偷偷给她送过一封信。

信里只写了“宫墙深,帝王心,姐姐千万保重”。

这没头没脑的一十二个字,令榆乔一头雾水。

榆乔还没来得及回信,也不知道回什么?便传来了婉嫔去了左相府。

她原以为这封信只有她知晓,却没想到皇上早已知道。

皇上知道了事情可大可小,榆乔心里一紧。

“那封信……”

榆乔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被皇上再次打断。

“不必解释。”

李昭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道:“你去慈云庵,每日为婉嫔诵经超度,替她积些功德,也替你自己赎一赎知情不报的罪。年满三年,若你诚心,朕便准你还俗,给你一个安身之所。”

“好一个知情不报!”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己知什么情?

豆蔻疯癫之时写了一段疯癫的文字,连半个“情”都不曾透露给她,如今的榆乔自比窦娥还冤,她侧脸望向窗外,心内轻轻一叹!可惜并未降雪。

皇上的话彻底断了榆乔所有的念想,她看着皇上冷漠的侧脸,知道此刻无论她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旨意。

帝王的恩宠从来都是转瞬即逝,前一刻还在与她缠绵温存,下一刻便能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入深渊。

榆乔想起方才在软榻上那一幕幕,此刻想来,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梦。

正应了婉嫔那十二个字“宫墙深,帝王心……”

殿外的风卷着夜色,吹得窗棂上的纱帘烈烈作响,像是在无声地呜咽。

烛火摇曳,将皇上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地上,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榆乔缓缓跪下身,膝盖磕在冰凉的青砖上,传来一阵刺骨的疼,可这疼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却不敢发出半点啜泣声。

在帝王面前,连悲伤都要藏得严严实实。只有在暗自悲悲戚戚,戚戚悲悲。

“臣妾……领旨。”

榆乔的声音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无法言说的苦涩与绝望。

李昭看着她跪地领旨的模样,眼底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处置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淡淡对身后的苏玉瑶吩咐道:“明日一早,派人送榆乔小主去慈云庵,不必声张,也不必让其他妃嫔知晓。”

说罢!便转身大步走出殿门,明黄的仪仗早已在殿外等候,銮驾启动时,车轮碾过青砖的声响,像重重敲在榆乔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