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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半,初舞台录制现场的后台像个被打翻的化妆盒。浓郁的栀子花香水(是 12 号选手的,她刚补完妆,喷了半瓶)混着刺鼻的发胶味,再掺上角落里 19 号选手吃剩的盒饭味(青椒肉丝的油星滴在地上,黏住了张皱巴巴的纸巾),呛得成彦忍不住捂了捂鼻子。她坐在最角落的塑料椅上,椅子腿歪了半寸,她垫了张皱巴巴的抽纸在椅腿下,纸早就被压得变形,边缘还沾着点不知名的淡粉色粉末 —— 估计是哪个选手的腮红蹭的。椅背上贴的 “27 号” 标签,边角被汗水浸得卷了边,胶水脱了一半,风一吹就晃,像在跟她 “打招呼”。

“这后台比我出租屋还乱,我出租屋至少不会满地是口红管和化妆棉。” 成彦心里吐槽,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物件:一支没盖盖子的正红色口红(膏体断了半截,躺在地上像根小蜡烛)、几片沾着粉底的化妆棉、还有个空的矿泉水瓶,瓶身上印着节目组的 logo,被捏得变了形。她往旁边挪了挪脚,怕踩到地上的亮片 —— 是 8 号选手的演出服掉的,那姑娘上台前还蹲在地上捡了半天,结果还是摔了一跤,现在亮片还在这儿 “捣乱”。

手里攥着的无线麦克风,比她想象中沉。麦身有三道浅划痕,最深的一道在侧面,像是被什么东西磕的,还有块半透明的胶带,贴在麦克风底部,是之前某个选手掉了零件临时粘的,成彦捏着的时候,能感觉到胶带的粘性,粘得她指尖有点痒。按键上的口红印更明显了,是偏橘调的珊瑚色,她想起 3 号选手(某经纪公司的练习生)补妆时,对着镜子涂了半天,还跟助理说 “这色号显白,上镜好看”,现在这口红印蹭在麦克风上,倒成了 “到此一游” 的标记。成彦用指腹蹭了蹭,没蹭掉,反而把自己手心的汗蹭在了上面,麦克风变得有点滑,她下意识调整了握姿,把麦克风往虎口处挪了挪,指腹抵住麦身,心里想:“这玩意儿比烧烤摊的铁签子还‘接地气’,谁都用,就是不知道消毒没,别到时候传个‘舞台流感’,那可就成选秀笑话了。”

“27 号成彦!准备了啊!下一个就你!” 场务大哥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刺耳的电流杂音,震得成彦耳朵发麻。她赶紧站起来,腿一软,膝盖差点撞到椅子上 —— 坐了快 11 个小时,血液循环早慢了,小腿都有点肿。她扶着旁边的化妆台稳住,指尖不小心摸到化妆台上没盖盖子的粉底液,米白色的液体蹭到了指尖,她赶紧用衬衫衣角擦了擦,怕弄脏好不容易烫平整的白衬衫(昨天用开水瓶烫了三遍,领口的黄印子没掉,倒把衬衫烫出了个小褶子,在左胸口,像朵小浪花)。

镜子里的自己有点陌生:眼下的乌青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是昨晚跟小晚聊到半夜没睡(小晚怕分组被落下,拉着她问了半天 “怎么跟有公司的选手处好关系”);额前的碎发遮着眉毛,是早上没来得及梳,用手随便捋了捋;嘴唇有点干,起了层薄皮,是早上急着出门没涂唇膏,她下意识抿了抿嘴,想让嘴唇润点,结果反而把皮抿得更明显了。“这样上台,评委会不会以为我昨晚跟人打架了?” 成彦心里犯嘀咕,又用手把碎发往后拨了拨,露出眉毛,然后摸了摸领口的纽扣 —— 上次缝的时候线没留够长,现在线有点松,她用指尖捏着纽扣转了转,确认不会掉,才跟着场务往侧台走。

侧台的幕布是深黑色的,布料有点厚,摸上去糙糙的,像砂纸。幕布上有个小破洞,指甲盖那么大,成彦从破洞里往前台看,能清楚看到舞台的灯光:红色的追光灯扫过观众席,蓝色的背景灯打在舞台背景板上,上面印着 “《星光重启》初舞台” 几个大字,还有白色的聚光灯照在评委席,亮得晃眼。前面 17 号选手刚唱完,是首甜美的流行歌,可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的,像下雨下得很小。成彦还能听到观众席有人小声说 “这唱得还没我手机里的原唱好听”,声音飘过来,扎得她心里有点紧。

接着是评委席的讨论声,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从破洞里能看到 5 号评委(某娱乐公司的总监,穿件亮蓝色的西装,看着很扎眼)手里转着笔,转得飞快,转了几圈后,他皱着眉摇了摇头,还跟旁边的 3 号评委(资深音乐制作人,头发有点白)小声说了句什么,3 号评委也点了点头,拿起笔在选手资料上划了道线 —— 成彦心里一沉,她刚才在后台听负责服装的小姐姐说,今天初舞台淘汰率高达 60%,32 位选手中,目前只有 3 未拿到 “直接通过”(都是有大公司背书的选手),5 位 “待定”,剩下的 16 完全被淘汰了,素人选手更是 “十进一都难”,上次有个素人选手唱得不错,结果因为 “没话题度” 还是被耍了。

“要是我也被刷了,妈会不会失望啊?” 成彦心里有点慌,又往评委席那边凑了凑,想再看看情况,目光却突然被最边上的男人吸引了 —— 他穿件深灰色西装,不是亮面的,是哑光的,看着很低调;袖口的银色纽扣很小,没有多余装饰,在灯光下闪了下就暗了;头发梳得整齐,没有用发胶固定,看着很自然。他没像其他评委那样交头接耳,也没看手机(5 号评委刚才还偷偷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应该是想看看时间),只是低着头,手里捧着本乐谱,乐谱是牛皮纸封面的,边角有点磨白,像是用了很久。他的手指捏着乐谱边缘,指尖有薄茧(成彦想起自己练吉他时指尖也长过这样的茧,知道是经常写谱或弹乐器才有的),指尖轻轻敲着谱子边缘,节奏很稳,“嗒、嗒、嗒”,像在打拍子,仿佛周遭的掌声、讨论声、观众的小声议论,都跟他无关,整个舞台只有他和那本乐谱。

“那是顾怀安吧?音乐圈出了名的‘毒舌制作人’,去年有个流量明星唱他写的《逆光》,音准差了 0.5 个调,还假唱,被他当场指出来,说‘你这不是唱歌,是念歌词加对口型,还不如我家楼下卖菜的阿姨喊得有感情’,直接给了淘汰,当时那段视频还上了热搜,播放量破了 5000 万呢!” 旁边的场务小哥(穿件印着节目组 logo 的黑色 t 恤,袖子卷到胳膊肘)小声跟同事说,声音不大,却刚好飘进成彦耳朵里。

成彦的呼吸顿了顿 —— 顾怀安这个名字,她十年前就听过。那时候她在星光娱乐录《星光》,制作人王哥跟她说 “顾怀安是圈内少有的‘只看实力不看背景’的人,写的歌都很有料,可惜脾气太直,得罪了不少资本,现在没多少人敢找他合作了”。她再往破洞里看,顾怀安终于翻了一页乐谱,手指捏着纸边,动作很轻,像是怕把纸弄破,翻到新的一页后,他用指尖点了点谱子上的某个音符,像是在标记,然后又低下头,眼神专注得吓人,连 17 号选手鞠躬下台(17 号选手鞠得很深,腰弯到快贴腿了,还说了句 “谢谢评委老师”),他都没抬头看一眼。

“他怎么不看人啊?难道是觉得我们这些选手都不行,懒得浪费眼神?” 成彦心里犯嘀咕,又想起自己的 “劣迹艺人” 身份 —— 虽然过了十年,可万一有评委认出来,会不会直接给淘汰?她赶紧往后缩了缩,后背贴在幕布上,幕布的布料有点凉,还带着点灰尘,蹭得她后颈有点痒。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护身符,是母亲塞给她的,红布包着颗红豆,红布有点旧,边缘有点脱线,是母亲用针线缝了又缝的。指尖捏着红布,她想起早上出门前母亲发的短信(手机没电了,她记在心里):“阿彦,别紧张,妈在医院听收音机呢,你就当这舞台只有妈一个观众,唱给妈听就行。”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个小声的 “加油”,成彦回头看,是 18 号选手(刚下台的,唱了首民谣,拿到了待定),她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歌词纸,纸上还沾着点眼泪(估计是刚才紧张哭了),脸上的妆有点花,睫毛膏晕了点在眼下。18 号选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手还带着舞台妆的亮片,蹭到了成彦的衬衫上,留下几个小亮点。“别紧张,评委没那么可怕,就是别忘词,我刚才差点把第二段的词忘了,还好圆过去了。”18 号选手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然后就被助理拉走了,走之前还回头跟她挥了挥手。

“27 号成彦,上台!别磨蹭了!” 场务的声音又响了,这次更近了,就在她旁边。成彦深吸一口气,撩开幕布的一角往舞台走,脚下的地板是深色的,擦得能反光,她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地板上晃,像个跟着她的小尾巴。她盯着自己的白帆布鞋 —— 昨天刷了两遍,用牙刷蘸着肥皂刷的,可鞋尖的油污还是没洗掉,像块小小的黑斑;鞋跟处还有个小破洞,是上次搬烤炉时被铁签勾的,她用针线缝了下,现在还能看到线头。“可别踩滑了,不然就跟 8 号选手一样,成‘舞台翻车表情包’了。” 成彦心里提醒自己,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走到舞台中央,她对着评委席鞠躬,腰弯到 90 度,鞠躬时衬衫的下摆往上缩了点,露出了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衣边(秋衣是三年前买的,领口有点松),她赶紧往下扯了扯,怕被评委看到。余光快速扫过评委席:5 号评委还在转笔,眼神有点不耐烦;3 号评委在翻她的资料(她看到资料上贴着她的报名照片,是去年拍的,头发比现在短);2 号评委(女歌手,穿件粉色的连衣裙)在喝水,用的是节目组发的一次性纸杯;1 号评委(资深导演,留着胡子)在看舞台的灯光,没看她;只有顾怀安,还低着头,手里的乐谱翻到了新的一页,他用指尖在谱子上划着,像是在看什么重要的东西,连她鞠躬都没抬头。

成彦心里有点失落,又有点不服气:“就算我是素人,就算我没公司,也不用这么无视吧?我至少没假唱,没跑调啊。” 她直起身,站在舞台中央,有点手足无措,手不知道该往哪放 —— 攥着麦克风太紧,怕显得紧张;垂在两边,又怕显得不自然,最后她还是把麦克风攥在身前,指尖抵着麦身,像抓着根救命稻草。

这时,音响师从台下的控制室探出头,对着她比了个 “oK” 的手势,还用对讲机喊:“成彦,确认一下,伴奏降半个调,起调在 c4,混响调小一点,突出你的干声,没问题吧?” 成彦赶紧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 她记得以前在星光娱乐录《星光》时,制作人只会说 “你照着原调唱就行,别瞎改,后期能修”,从来没人问过她 “哪个调更适合你”,更没人说 “要突出你的干声”。音响师的话,像颗小石子,投进她心里,泛起点暖意。

音响师得到确认,比了个 “3、2、1” 的手势,然后按下了播放键。前奏慢慢响起来,是首她自己改编的民谣(把母亲哼的老调子加了点新的和弦),旋律很轻,像风拂过树叶。成彦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心里的紧张突然少了点 —— 她想起天台的风,吹得她的头发飘起来;想起母亲哼歌时的样子,坐在床边,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想起陈导说的 “你的声音里有光,要让这光亮起来”;也想起顾怀安手里的乐谱,虽然他没看她,但她想让他听到,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的认真。

就在这时,舞台上方的追光灯 “唰” 地一下打在她身上,强光瞬间包围了她,亮得她睁不开眼,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她能感觉到灯光的温度,烤得她头发有点发烫,脸颊也热了,像贴了片暖宝宝。耳边传来观众的小声议论,有人说 “这选手穿得好朴素啊,白衬衫牛仔裤,跟其他选手的演出服差远了”,还有人说 “她手里的麦克风怎么看着旧旧的?” 这些议论声像小虫子,钻进她耳朵里,她攥紧麦克风,指节有点发白,然后深吸一口气,把议论声压下去,心里默念:“就唱给妈听,唱给天台的风听,其他的都不管。”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黑影,只有评委席的灯光还隐约可见。成彦调整了下呼吸,对着麦克风,轻轻唱了起来:“月亮挂在屋檐上,妈妈的手暖呀暖……” 声音很轻,却很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在整个录制现场回荡。她不知道顾怀安有没有抬头看她,也不知道评委们会怎么评,她只知道,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首歌唱完,把心里的话,用声音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