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试试。”张闲上前一步。
“闲子!小心有诈!”黄十七急忙喊道。
“无妨,”张闲摆了摆手,目光坚定,“正好看看,它想玩什么把戏。”他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那昏黄的镜面。
就在张闲视线与镜面接触的刹那,周围的鬼市喧嚣瞬间远去,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迷雾散尽,映出的不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幅让他心脏骤停的画面。
那是一个熟悉的山间小院,夕阳给茅草屋顶镀上一层暖金。院中的石桌旁,一个青衫老者正悠闲地品着茶,不是他那便宜师父玄霄子,又是谁?
“师父……”张闲喃喃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镜中的玄霄子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缓缓转过头,脸上带着张闲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无比温和慈祥的笑容:“闲儿,回来了?愣着做什么,茶都快凉了。”
这声音……如此真实,如此温暖。没有平日里的笑骂,没有“朽木不可雕”的嫌弃,只有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关爱。
下一秒,张闲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镜中传来,他甚至来不及抵抗,或者说,内心深处那一丝渴望让他放弃了抵抗。眼前一花,再定睛时,他已不在阴森的鬼市,而是站在了那个熟悉的小院里,夕阳暖融融地照在身上,空气中弥漫着山间特有的草木清香和茶香。
“傻小子,游历一趟,把魂儿游丢了?”玄霄子笑着招手,语气里满是宠溺,“过来,让师父看看,瘦了没有。”
黄十七也不见了,周围的一切都真实得可怕。张闲一步步走过去,坐在师父对面的石凳上。触感冰凉,是记忆中石头的温度。
“师父……您……您不是……”张闲喉咙有些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不是什么?”玄霄子给他倒上一杯茶,笑容不变,“师父只是出去云游了些时日,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再也不走了。咱们师徒,就守着这小院,平平淡淡的,多好。”
再也不走了……平平淡淡……
这句话如同最甜美的毒药,瞬间击中了张闲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端起那杯茶,温热透过瓷壁传到掌心。他看着师父慈祥的面容,那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将他融化。所有的奔波,所有的危险,所有的孤独和思念,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归宿。他几乎要沉溺进去了,只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日子在幻境中仿佛真的平静流淌起来。张闲每天陪着师父喝茶、下棋、练功(幻境中的师父从不骂他笨),听师父用从未有过的耐心语气讲解道法精要。没有妖魔鬼怪,没有生死危机,只有岁月静好。
但渐渐地,一些极其细微的不协调感,开始像小虫子一样钻进张闲的意识。
首先是他随口提起和黄十七一起大闹鬼市的“壮举”,本想吹嘘一番,镜中师父却只是温和地笑着,轻轻带过:“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安心修行才是正道。”——真正的师父,哪怕心里赞许,嘴上多半也会先损他两句“不成体统”或者“瞎猫碰上死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