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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兮梦心头一凛,再次屈膝跪下,声音清晰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回禀皇上,舅舅所言,实是过于褒奖,臣女万万不敢当。臣女当时只是情急之下,想起幼时祖父在世时常讲的兵书故事和沙盘推演,胡言乱语了几句。真正守住紫荆关,全赖舅舅指挥若定、将士们舍生忘死,以及刘将军及时来援。臣女微末之功,实不足挂齿,更不敢妄谈什么献策、稳定军心。”

她将功劳全数推给洛劲阳和将士,并将自己的行为归咎于“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和“幼年祖父的故事”,姿态放得极低。

皇帝目光微动,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哦?幼年祖父的故事?定远侯老侯爷,确实是一代骁将。他竟还教导过你兵法?”

“回皇上,”沈兮梦声音柔顺,“祖父在世时,常感侯府子嗣单薄,臣女身为嫡长,便时常缠着祖父讲述当年征战的故事。祖父有时兴起,也会在沙盘上教臣女辨识地形,讲解些‘围魏救赵’、‘火烧连营’之类的典故。臣女只是记性好些,胡乱听了些皮毛,实在谈不上教导。”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完美掩盖了她能力过于突兀的问题。

皇帝沉吟片刻,又道:“即便如此,你一介女子,为何会想到亲自前往边关?难道不知兵凶战危,且于礼不合吗?”

沈兮梦适时地露出后怕和委屈的神情,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皇上明鉴!臣女岂会不知其中危险与礼法?实在是……实在是那日从外祖母家归来途中,被穆南萧拦车威胁,言语恶毒,暗示要对臣女二舅舅不利。臣女回府后,思及穆南萧往日作为,与臣女结为夫妻,却与臣女庶妹暗结朱胎,后又娶了钱将军堂妹,但又在大年初一到侯府提亲,此人心思实在太过阴沉叵测,臣女惴惴难安,夜不能寐。这才……这才一时昏了头,假借去温泉山庄之名,实则偷偷前往报信,只想着若能提醒舅舅一二,便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臣女知错,请皇上责罚!”

她再次叩首,将擅自离京前往边关的行为,归结为“孝心驱动”和“被穆南萧威胁后的恐慌”,并主动请罪,姿态做得十足。

皇帝看着下方跪伏在地的少女,身形纤细,语气惶恐,言辞却清晰有条理,将前后因果解释得滴水不漏。

既全了孝道,又解释了能力的来源,还顺势告了穆南萧一状,更是主动请罪,让人挑不出错处。

他心中的那点疑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赞赏。

如此聪慧、冷静、且重情义的女子,倒是难得。

“罢了,你也是一片孝心,情有可原。”皇帝语气缓和了些,“起来回话吧。”

“谢皇上恩典。”沈兮梦暗暗松了口气,知道第一关算是过了。

皇帝又道:“穆南萧一事,朕已知晓,定会还你与洛爱卿一个公道。”

“皇上圣明!”沈兮梦连忙谢恩。

皇帝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听闻你们归京途中,遭人暗杀……你可知是谁所为?”

沈兮梦心里一紧,当时她跟二舅舅并没有针对此事商讨过。

沈兮梦一丝迟疑都不敢表现出来,道:“当时事发突然,臣女睡的迷迷糊糊的并不知道是谁所为,只是觉得他们功夫了得,隔着层层士兵,竟然还能冲进臣女的营帐,而且他们的剑上都浸了剧毒,若不是臣女备有解毒丸,恐怕臣女性命难保。”

皇帝看着她,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和意味深长,沉默了许久,才道:“此次若非你及时报信,并……‘胡言乱语’了那么几句,紫荆关局势恐难预料。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沈兮梦心中一动,赏赐?她要的可不是金银珠宝。

她再次跪下,声音恳切:“臣女不敢求任何赏赐。若皇上垂怜,臣女只恳求一事:紫荆关守军将士伤亡惨重,许多将士家眷生活困苦。臣女恳请皇上,能将赏赐归于抚恤阵亡将士家属、厚赏伤残士卒。他们才是真正为国流血的英雄,臣女不过侥幸,实不敢居功受赏!”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侍立的太监们都微微动容。

皇帝眼中更是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和欣赏。

不居功,不自傲,反而心系将士,如此胸怀,莫说女子,便是朝中许多大臣也未必能有。

“好!好一个心系将士!”皇帝抚掌,龙颜大悦,“朕准了!便依你所奏,所有赏赐皆用于抚恤紫荆关有功将士及阵亡家属!此外,朕再额外加赏你锦缎十匹,珠宝一盒,算是朕私下赏你的体己,不必推辞。”

“臣女……叩谢皇上天恩!”沈兮梦知道这是皇帝的好意,也是进一步的试探,便恭敬接受。

“嗯,退下吧。”皇帝挥了挥手,似乎有些疲惫,又似乎若有所思。

沈兮梦再次行礼,低着头,一步步退出了御书房。

直到走出宫门,重新坐上回府的马车,她才彻底放松下来,后背竟已被冷汗浸湿。

刚才那短短一刻钟的应对,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紫荆关下的刀光剑影。

皇帝最后那句“私下赏你的体己”,看似恩宠,实则意味深长。

既褒奖了她的“懂事”,也暗示此事到此为止,她的“功劳”和“能力”都将被归于“孝心”和“巧合”,不宜再大肆宣扬。

这正合她意。

马车驶离森严的宫墙,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辘辘声,方才御书房内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才渐渐从沈兮梦身上褪去。

她靠在车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指尖仍有些微凉。

与天子应对,字字句句皆需斟酌,如履薄冰,所幸,初步看来是过关了。

然而,她的心并未完全放下。

皇帝最后的“体己”赏赐,看似恩宠,实则是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她的“功劳”被定性,她的“能力”被归因于孝心和祖荫,此事的风头便只能到此为止,不宜再深究,更不宜宣扬。

这既是保护,也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安守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