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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四海!”

李信沉声唤道。

一个身材敦实、面庞被风霜刻满沟壑的中年汉子应声出列,抱拳行礼。

“草民在!”

此人原是往来西域的行商,因熟悉漠北商道,被陈敬之举荐为商队总管。

“即日起,你便是汉商行首任行首!”

李信将一面玄色旗帜递到他手中。

旗帜中央以金线绣着斗大的“汉”字,下方一行小字:“货通有无,利泽万民”。

旗角处,一枚青铜铸就的“卫民徽记”在风中轻响——那是缩小版的保民勋章图案。

“谢汉王!”

张四海声音微颤,双手郑重接过旗帜,猛地转身,将汉商旗高高举起!

玄金二色在朔风中猎猎飞扬。

“商队护卫队,何在?”

李信目光转向另一侧。

“在!”

三十名精悍士兵齐声应喝,踏前一步。

他们未着全甲,但腰挎改良的喷子枪,背负强弓劲弩,眼神锐利如鹰。

队长李铁牛,正是曾在北坡粮仓血战中断臂的王大石麾下悍卒,如今伤愈归队,左臂用皮带固定着特制的臂弩。

“尔等可知,此行护卫为何?”

李信的声音陡然拔高。

“护卫商货!护卫同袍!”

护卫队齐声回答。

“错!”

李信厉声断喝,声震全场。

“尔等护卫的,是这面汉商旗代表的信义!是谷中妇孺盼归的目光!是货通有无,利泽万民的承诺!”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严厉。

“记住,商货可失,信义不可堕!同袍在侧,性命重于山!此去万里,无论遭遇何等凶险——”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刀锋直指苍穹。

“货在,民安!此四字,便是尔等铁律!可能做到?”

“能!”

护卫队的吼声震天动地。

李信收刀入鞘,目光落在队伍旁肃立的陈敬之和王希身上。

“陈卿、王监造!此次楚河互市,事关重大。”

“陈卿,你持我印信,全权代表大汉与沙俄谈判,务必拿下燧发枪图纸!”

“王监造,你精通格物,负责验看图纸真伪与火器成色!”

“此行,以陈卿为首!”

“臣领命!”

“属下领命!”

陈敬之和王希躬身应诺,神色凝重。

十日后,楚河上游的荒滩。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临时支起的牛皮大帐上。

帐内,炭火盆驱不散刺骨的寒意。

大汉商队代表陈敬之、王希与沙俄托博尔斯克商队代表伊凡·彼得罗维奇,在此举行首次正式互市。

伊凡裹着厚厚的熊皮大氅,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商人的精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

他身后站着几名体格魁梧、腰间鼓囊囊的护卫,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帐外汉商护卫队腰间那造型奇特的喷子枪。

“陈大人,久仰大名!”

伊凡起身,用生硬的汉语问候。

“伊凡先生客气了。”

陈敬之温和一笑,但眼神却极为锐利。

“贵方远道而来,不知带了何等好货?”

伊凡微微一笑,拍了拍手。

两名随从抬进一口沉重的木箱。

箱盖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燧发火枪,枪身泛着冷硬的蓝光,工艺明显比之前交易的更为精良。

旁边还有几卷用油布包裹的图纸。

“上好的燧发枪,五十支。还有——”

伊凡指着图纸,刻意压低声音。

“这是枪机核心部件的锻造与组装图。我想,这足以表达我们的诚意。”

陈敬之示意王希上前查验。

王希作为格物院主管,立刻上前,仔细检查了枪支,又展开图纸,凝神细看。

他的手指在图纸的关键节点上划过,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良久,他回到陈敬之身边,附耳低语。

“大人,枪确是好枪。图纸……关键处有涂抹和缺失,淬火、膛线等核心工艺语焉不详,恐是诱饵。”

陈敬之微微颔首,心中了然。

他看向伊凡,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伊凡先生,我大汉匠人,素以巧思闻名。王监造言,此图虽好,却如断臂之维纳斯,美则美矣,难窥全豹啊。”

他巧妙地用了个伊凡能理解的西方典故。

“淬火之秘,膛线之精,方是画龙点睛之笔。贵方若真有诚意,何不全盘托出,共谋长远?”

伊凡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

“陈大人说笑了。完整的工艺乃帝国机密,恕难……”

“机密?”

陈敬之轻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支造型精巧的喷子枪。

“那我大汉的这个,算不算机密?”

他将喷子枪轻轻放在桌案上,枪身上“保家”二字在炭火映照下格外醒目。

“听说贵方对此物颇感兴趣?”

伊凡额头渗出细汗。

他见识过喷子枪的威力,更清楚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大汉使臣绝非虚言恫吓。

那喷子枪的轰鸣,如同重锤敲在他心头,更印证了对方并非离了沙俄技术就寸步难行。

他强笑道:“大人息怒。图纸……确实有所保留,非我本意,实乃国内规矩所限。”

“不过……”

他咬了咬牙。

“为表诚意,我可私下补全淬火工艺的要诀!膛线之法,实在……”

“可。”

陈敬之见好就收,展现出成熟外交官的审时度势。

“淬火工艺,加上你方才所提的五十支枪,换我方三千张上等紫貂皮,五百斤甘草,外加金沙五十两。”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

“另,需签订《楚河互市约》,约定三条:其一,双方商队于楚河指定区域公平交易,互不侵扰;其二,俄方不得向准噶尔各部出售火器及制造技术;其三,若俄方违约,此约作废,汉商行有权扣押违约商队货物!”

最后一条,陈敬之说得斩钉截铁。

伊凡脸色变幻,最终在压力下重重点头。

“成交!”

陈敬之立刻示意随行文书铺开桑皮纸,笔走龙蛇,以汉、俄、蒙三种文字拟定条约。

双方签字用印,各执一份。

《楚河互市约》在炭火盆的微光与帐外尚未散尽的硝烟味中落定。

归途,才是真正的考验。

商队满载着燧发枪、图纸和少量急需的精铁,沿着楚河谷地艰难跋涉。

归心似箭,却遭遇了入冬以来最猛烈的白毛风。

队伍在风雪中艰难挪移,如同暴怒海洋中的一叶扁舟。

驼铃声在狂风的嘶吼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突然,队尾传来一声凄厉的马嘶和惊呼!

“塌了!雪坡塌了!小六子掉下去了!”

李铁牛猛地回头,只见队尾一片混乱。

一处隐蔽的雪檐崩塌,伙计张小六连人带货滚落进陡峭的雪沟!

深沟被风雪填埋,只能隐约看到一只挥动的手臂。

“救人!”

李铁牛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要往下跳。

“队长!不能跳!下面是流雪坑!下去就上不来了!”

副手死死抱住他。

“放开我!小六子还在下面!”

李铁牛怒吼。

“用绳子!”

张四海踉跄着冲过来,解下捆货的粗麻绳。

“快!把绳子系在驼桩上!铁牛,你腰上系绳,我们拉着你!”

李铁牛迅速将绳索捆在腰间,另一头由十几名护卫和伙计死死拽住。

他拔出匕首咬在口中,如同灵猿般滑下陡坡。

风雪迷眼,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浮雪上,随时可能再次引发雪崩。

终于,他摸到了那只冰冷僵硬的手。

张小六半个身子已被积雪掩埋,脸色青紫,气息微弱。

他身下压着的货箱,正是那箱甘草。

“小六!醒醒!”

李铁牛拍打着他的脸,迅速用匕首割断捆货的绳索,试图将他拖出来。

但张小六的一条腿被沉重的货箱和积雪死死卡住。

“货……货……”

张小六神志模糊地呢喃。

“要命还是要货?!”

李铁牛怒吼,眼中布满血丝。

他想起出发前汉王的训诫,想起自己立下的誓言——“货在民安”!

民安,才是根本!

上方众人奋力拖拽绳索。

李铁牛一手死死抱住张小六,一手用匕首狠狠插入雪坡,减缓下滑之势。

冰雪灌入口鼻,视线一片模糊,唯有腰间绳索传来的拉扯感和怀中同伴微弱的呼吸,支撑着他。

就在他力竭之际,身体猛地一轻,被众人合力拉上坡顶。

张小六被迅速裹进厚毛毡,张四海将随身携带的烈酒灌入他口中。

“货……甘草……”

张小六恢复些意识,虚弱地指向深沟。

李铁牛抹了把脸上的冰碴,看着风雪中隐约可见的货箱轮廓,又看了看怀中死里逃生的同伴。

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货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