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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690年,二月廿五。

卧龙谷格物院深处,蒸汽锻锤的轰鸣日夜不息。

这钢铁心脏般的巨响,泵动着整个山谷的战争脉搏。

但在李信耳中,这已然不够。

中枢议事堂内,空气凝滞。

巨大的沙盘旁,李信、陈武、周大勇、李铁牛、赵猛、燕九,六人围聚。

沙盘上,几面代表金帐游哨的小黑旗,死死钉在谷口要道。

“旅帅。”

燕九的面具下,话语透着寒气。

“‘猎鹰’小队三日来猎杀金帐‘鹰眼’十一人,生擒三人。”

“据俘虏供述,金帐大汗策妄阿拉布坦已与罗刹商人达成交易。”

“大批罗刹火器正运往金帐王庭。”

“其中包括一种射程极远的‘长管炮’。”

“长管炮?”

陈武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罗刹人的火炮射程远超我军现役的飞雷炮和二踢脚炮。”

“若金帐将其部署在谷外高地,后果不堪设想。”

“哼。”

周大勇一拳砸在沙盘边缘,木屑飞溅。

“龟儿子的。”

“不敢冲阵,就想用炮轰?”

“想得美。”

“旅帅,让末将带龙骧团出去,端了他们的炮阵。”

李信抬起手,止住了周大勇的躁动。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沙盘上那道代表谷口的防线。

指尖最终停留在谷内核心区域。

“端炮阵?”

李信的语调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辩的重量。

“谈何容易。”

“金帐吃过一次亏,此次必有重兵护卫炮阵。”

“更兼罗刹火器犀利,强攻,正中其下怀,徒增伤亡。”

他抬起头,环视众人。

“他欲以炮制我,我便以炮制炮。”

“而且要打得比他更远。”

“更狠。”

“让他连炮阵都立不稳。”

陈武的呼吸一滞。

“旅帅的意思是……”

“飞雷炮射程不足,二踢脚炮精度太差,装填太慢。”

李信一字一顿,如同在宣判。

“我要一种新炮。”

“一种能压过罗刹长管炮的重炮。”

“射程至少三里。”

“精度要高。”

“威力要足。”

“更要打得快。”

他猛地转身,面向肃立一旁的燕九。

“燕九。”

“备马。”

“去格物院。”

格物院最大的工棚内,灼人的热浪混合着金属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

巨大的蒸汽锻锤有节奏地轰击着一块通红的钢锭。

每一次落下,整个地面都随之震颤,火星如暴雨般四溅。

王二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挂满油汗,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嘶吼着,指挥着工匠们。

他的亲卫队长张小虎,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安静地站在李信身后。

角落一张铺着厚厚毛皮的木椅上,王希脸色苍白。

他的左臂用夹板吊着,右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他深陷的眼窝里,那对眸子却死死盯着锻锤下的钢锭。

他右手中的炭笔,在一张沾满油污的图纸上飞快地勾画着什么。

“旅帅到——”

一声通传,撕开了嘈杂的轰鸣。

工棚内的所有动作瞬间停滞。

李信大步流星踏入工棚。

王二与王希连忙起身。

“免了。”

李信一摆手,视线落在王希的伤处。

“王院正,伤可好些?”

“谢旅帅挂怀。”

王希嘶哑地回应,挣扎着想挺直腰杆。

“死不了。”

“旅帅亲临,必有要事。”

“不错。”

李信直截了当,走到一张空置的巨大铁案前。

“取纸笔来。”

“要大张的。”

很快,一张特制的、坚韧的牛皮纸铺展开来。

李信拿起一根粗炭笔,站定在案前。

他的手腕沉稳,落笔如飞。

一条粗壮而修长的炮管轮廓首先跃然纸上。

它的比例远超现有的任何一种火炮。

炮管尾部,他画出了一个前所未见的、结构复杂的圆柱体。

那是炮膛。

炮膛末端,并非传统的点火孔。

那是一个带有螺旋纹路的巨大开口。

一个同样带有螺旋纹路、形状奇特的厚重金属塞子,被清晰地画在旁边。

王希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拄着拐杖,不顾一切地向前凑了两步。

李信笔下不停,迅速勾勒出那金属塞子内部的细节。

一个巨大的击针机构。

一个容纳药包和弹丸的金属药室。

他甚至在金属塞子的尾部,画了一个便于旋转开启的t型手柄。

“此炮,名为‘后装重炮’。”

李信的话语在蒸汽轰鸣的间隙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炮管长,倍径大,方能打得远,打得准。”

他用炭笔的末端,重重敲在那个金属塞子的图样上。

“关键在此——后装。”

“药包与弹丸,由此处填入。”

“闭合炮栓,旋转锁死。”

“击发。”

他又指向炮管尾部一个预留的小孔。

“引信由此点燃发射药。”

“爆发推力,将弹丸推出炮膛。”

“发射完毕,旋开炮栓,清膛,再装填。”

李信抬起头,直视着王希与王二。

“如此,射速可数倍于前装炮。”

“且炮手无需暴露于炮口前方装填,更安全。”

王希与王二死死盯着图纸,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们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火器大匠。

他们瞬间就明白了这几笔简单的线条背后,所蕴含的颠覆性与恐怖潜力。

射程。

精度。

射速。

安全性。

这不是改良。

这是脱胎换骨。

“妙。”

“妙啊。”

王希激动得浑身颤抖,他扔掉了拐杖,单腿支撑着身体,双手撑在铁案上。

“旅帅大才。”

“此乃……此乃神器。”

“神器?”

李信的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只有化不开的凝重。

“造得出,才是神器。”

“造不出,就是废纸。”

他指向图纸上的炮管。

“此炮管,需承受巨大膛压。”

“材质必须是最顶级的精钢。”

“锻造需万无一失。”

“内膛必须光滑笔直如镜。”

“一丝偏差,便是炸膛之祸。”

他又指向那结构复杂的炮栓。

“此物,乃核心。”

“密闭性必须绝佳。”

“否则火药燃气外泄,轻则损炮,重则伤人。”

“螺旋纹路需严丝合缝。”

“击发机构需绝对可靠。”

“开合需顺畅省力。”

李信的话,如同蒸汽锻锤,一记记砸在两个大匠的心头。

“还有。”

他的语调再次压低,带着冰冷的决绝。

“时间。”

“金帐的罗刹炮,随时可能架到我们头上。”

“我要你们,以最快的速度,造出样炮。”

“试射。”

“定型。”

“量产。”

王二看着那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图纸,黝黑的脸上肌肉紧绷。

他一言不发,伸手拿起那张图纸,凑到灯火下,手指粗糙的指节在那几条螺旋纹路上反复摩挲。

许久,他才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对上李信。

“旅帅。”

“这炮栓……这螺旋精度要求太高。”

“以我们现有的手工打磨……”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艰难,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