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城，中枢帅帐。
帐内空气凝滞，烛火都停止了跳动。
燕九面具下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急促而清晰。
“大帅！青蛇卫肃州密探急报！”
“周培公八百里加急请旨！清廷已准！”
“正从直隶、山西、河南三地，抽调绿营精锐三万！”
“蒙古八旗骑兵五千！”
“由镶黄旗都统佟国纲统率！星夜驰援肃州！”
“预计五月初抵达！”
“届时肃州一线清军总兵力将逾十万！”
“且携重炮二百门！”
“新聘罗刹火器工匠数十人！仿制我‘惊雷炮’、‘五雷神机’！”
“周培公已下令组建‘破城死士营’三千！专练攀城爆破！”
李信搁在桌案上的手掌缓缓收拢，指骨的轮廓清晰浮现。
十万大军。
重炮集群。
攀城死士。
周培公要将黑水城从舆图上彻底抹去。
他抬起头，扫过帐内肃立的众将。
“十万清狗！又如何？！”
“我汉王军！何曾惧过？”
“陈武！”
“末将在！”
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踏前一步。
“传令各旅！即刻起！全军进入最高战备！”
“第一！龙骧旅！磐石旅！神机旅！飞骑旅步卒团！所有一线战兵！全部列装‘五雷神机’！”
“淘汰所有旧式火铳、鸟枪！”
“每人配发弹筒三十个！由兵曹统一调配！确保弹药充足！”
“第二！所有列装‘五雷神机’之步卒！枪口加装此物！”
李信从案上拿起一根钢刺，其上闪动着幽暗的光。
钢刺长约一尺二寸，三面开刃，尖端锐利，尾部带有卡榫，可以旋接在“五雷神机”的枪口。
“此乃‘三棱军刺’！”
“近战搏杀！刺入人体！血槽放血！伤口难愈！拔刺即死！”
“比刀劈斧砍更致命！更省力！”
“着格物院枪械所！日夜赶工！务必于五月初！全军配齐！”
“第三！神机炮团！所有‘惊雷重炮’、野战炮！炮弹储备翻倍！”
“高爆弹！霰弹！燃烧弹！各占三成！”
“另研制新弹种！”
他手指在空中虚划一个圆。
“开花弹！弹内填充铁珠、碎瓷！延时引信！凌空爆炸！覆盖杀伤！专克密集步卒！”
“第四！各旅！依托现有工事！深挖反步兵壕！”
“增设铁蒺藜、尖木桩！”
“埋设改良‘震天雷’！”
“层层设防！步步阻击！务必让清狗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
“诺！末将领命！”
陈武抱拳，转身大步离去。
“王希！王二！格物院！”
两个身穿匠人服饰，手上沾满油污的中年人立刻出列。
“属下在！”
“第一！五雷神机量产！三棱军刺量产！为当前第一要务！”
“集中所有匠人！蒸汽机械！三班轮作！人歇机器不歇！”
“五月初！必须完成全军列装！”
“第二！研制此物！”
李信将一张草图拍在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图上画着一个圆柱形铸铁弹体，顶部有拉发引信，底部连接着一个长木柄。
“此乃‘木柄手雷’！”
“结构：铸铁弹体！内填高爆火药！混合铁珠、碎铁片！”
“顶部装拉发式引信，延时三至五秒！”
“底部接硬木长柄！便于投掷！不易滚动！”
“威力：投掷后！引信点燃！延时爆炸！弹体碎裂！破片横飞！方圆五步！人畜皆杀！”
“专克密集冲锋之敌！”
“要求：结构简单！造价低廉！便于量产！操作简便！新兵稍加训练即可使用！”
“此物！将是我军步兵！对抗清狗人海冲锋之利器！”
“务必！在清军主力抵达前！试制成功！量产装备！”
“诺！”
王希与王二看着那张草图，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
“属下拼了命也要造出来！”
“李铁牛！贺连山！”
两个身形剽悍的骑兵将领出列。
“末将在！”
“着你二人！骠骑旅！飞骑旅骑兵！组成‘断链锋矢’！”
“战术：化整为零！以百骑队为单位！依托祁连山麓！戈壁荒原！展开无休止游击！”
“目标：清军粮道！辎重队！小股巡逻队！落单堡寨！新到援军之先遣队！”
“打法：远则骑射！近则马刀！”
“遇小股！吃掉！”
“遇大队！袭扰！”
“焚粮！炸桥！毁路！绝其水源！制造恐慌！”
“务必让周培公后方！永无宁日！”
“迟滞其大军集结！消耗其有生力量！”
“记住！保存实力！一击即走！绝不被其主力咬住！”
“诺！”
李铁牛与贺连山二人脸上露出嗜血的表情。
“赵猛！”
“末将在！”
磐石旅旅帅赵猛出列，身形壮硕。
“着你磐石旅！抽调最精锐工兵营！协同飞骑旅步卒一团！组成‘护矿死士营’！”
“驻守黑石谷煤矿！红石山铁矿！”
“任务：死守矿区！确保煤铁供应不断！”
“依托矿洞、高炉、蒸汽机械！构筑纵深防御工事！”
“深沟高垒！埋设地雷！架设速射铳！”
“高炉蒸汽必要时可作武器！泄压喷敌！玉石俱焚！”
“人在矿在！矿毁人亡！”
“诺！”
赵猛单膝跪地，重重一抱拳。
“末将及磐石旅将士！誓与矿区共存亡！”
“燕九！青蛇卫！”
一直静立的青铜面具再次转向李信。
“属下在！”
“内肃奸细！外破敌谋！”
“第一！城内！启动最高级别反谍！”
“凡有可疑人员！即刻密捕！严刑审讯！”
“揪出粘杆处暗桩！”
“尤其严防其对格物学堂、高炉工坊、蒸汽机车之破坏！”
“第二！肃州！甘州！凉州！增派精锐密探！”
“不惜重金！收买清军底层军官、驿卒、工匠！”
“获取‘破城死士营’训练地点！兵力部署！进攻路线！”
“尤其罗刹工匠所在！仿制火器工坊位置！”
“第三！设法渗透周培公行辕！”
“获取其总攻计划！”
李信停顿了一下，身体前倾。
“若能策反其身边近侍或制造意外。”
“诺！属下即刻部署！”
燕九躬身，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
李信走到帐门，掀开帘布，黑水城上空的夜色沉重。
他转身，玄色披风扫过地面。
一股杀伐之气在帐内弥漫。
“诸位！黑水城存亡！在此一战！”
“周培公欲以十万大军！碾碎我等！”
“我等便以铁与火！告诉他！”
“汉王军的骨头！比他的炮更硬！”
“汉王军的刀！比他的兵更利！”
“传令三军！传谕全城！”
“铸刀磨枪！备足弹药！”
“深挖壕堑！加固城防！”
“待清狗来攻！便让他们知道！”
“这黑水城！是十万清军的——葬身之地！”
“诺——！！！”
众将齐声怒吼。
吼声冲出帅帐，在黑水城的夜空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