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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粤东,潮州府。

南国的夏日,潮湿而闷热,连一丝风都带着黏糊糊的暑气。城外,汉军南镇军团的营寨连绵数里,黑底赤龙旗在无风的空气中耷拉着,却依然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贺连山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望楼上,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着远处那座坚固的城池。潮州城墙高大,城楼上影影绰绰,能看到绿营兵丁来回巡逻的身影。

“大帅,都准备好了。”一名亲兵在他身后低声禀报,“就等城里的信儿了。”

贺连山放下望远镜,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心里清楚,攻城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汉军火器犀利,但每一次攻坚,都意味着士兵的伤亡。李信大帅一再强调,要尽量减少伤亡,尤其是自己人的伤亡。所以,他才耐着性子在这里等了三天。

他在等一个叫陈奎的人,天地会在两广的分舵主。徐文良大人离开广州前,已经和他秘密接上了头,约定了今日三更时分,由陈奎组织城内的兄弟,打开北门,迎接大军入城。

只是,这种事,变数太多。城内一旦走漏了风声,陈奎和他的兄弟们就是死路一条,而汉军也将被迫强攻,那伤亡就无法估量了。

“传令下去,”贺连山的声音沉稳有力,“让兄弟们吃饱喝足,检查好自己的家伙。今晚,咱们进潮州城里歇脚。”

“是!”亲兵领命而去。

夜色如墨,将整片大地笼罩。三更天的梆子声从城内隐约传来,像是敲在每个汉军士兵的心上。

贺连山已经披上了甲胄,站在队列的最前方。他身后的南镇军团士兵们,一个个屏息凝神,手中的五雷神机握得紧紧的,黑洞洞的枪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突然,远处的潮州北门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接着,一团火光冲天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格外显眼。

“是信号!”贺连山身边的副将低喝一声。

“不等了!”贺连山猛地抽出腰间的指挥刀,向前一指,“全军出击!目标北门!”

“杀!”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瞬间撕裂了宁静的夜空。早已准备就绪的汉军士兵如开闸的猛虎,朝着潮州城猛扑过去。

城内,北门。

陈奎浑身是血,手里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朴刀。他身边,几十名天地会的兄弟也是人人带伤,脚下躺着十几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倒的绿营守军。

“快!把门扛打开!”陈奎对着身后几个正在费力拉动门闩的兄弟大吼。

沉重的包铁城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一点点被拉开。就在城门打开一道缝隙的瞬间,一支冷箭“嗖”地一声射来,正中一名天地会兄弟的胸口。那汉子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却死死地扒住城门,没有倒下。

“顶住!汉军就到门口了!”陈奎双眼赤红,挥刀砍翻一个冲上来的清军小头目。

越来越多的清军从城楼上冲了下来,他们已经反应过来,这里出了内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城外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汉军来了!兄弟们,顶住!”陈奎精神大振。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扇坚固的城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撞开。无数汉军士兵端着五雷神机,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开火!”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如同爆豆一般响起,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名绿营兵还没看清敌人的样子,就被迎面而来的弹雨打成了筛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贺连山一马当先,冲进城门,看到浑身浴血的陈奎,翻身下马,一把扶住他:“陈舵主,辛苦了!”

“贺将军……总算……把你们盼来了……”陈奎咧嘴一笑,身子一软,差点栽倒。

“快,带陈舵主下去包扎!”贺连山下令,随即对身后的部队吼道,“控制城门,肃清城楼!其余人,跟我往总兵府杀!”

潮州守将,是陆荣廷麾下的一员悍将,名叫林虎。此人治军严苛,作战勇猛,是陆荣廷颇为倚仗的心腹。

当汉军入城的消息传到总兵府时,林虎正在小妾的床上酣睡。他被亲兵从被窝里拖出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

“慌什么!汉军不是还在城外吗?”林虎一边穿着铠甲,一边怒骂道。

“将军,不好了!北门被内应打开,汉军已经杀进来了!兄弟们顶不住了!”亲兵哭丧着脸说。

林虎脸色一变,最后一丝睡意也烟消云散。他知道,潮州完了。但他不甘心,他是陆帅一手提拔起来的,这条命就是陆帅给的。

“抄家伙!跟我上!”林虎抓起一把大刀,冲出府门,对着院子里乱糟糟的五千亲兵吼道,“陆帅待我等恩重如山,今日就是我等报效陆帅之时!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有敢后退一步者,杀无赦!”

在林虎的鼓动下,这五千绿营兵被激起了凶性,嚎叫着跟着他冲向北门方向。

两支军队在宽阔的街道上迎头相遇。

“放!”

随着汉军军官一声令下,前排的汉军士兵半蹲在地,将五雷神机对准了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砰砰砰砰!”

又是一轮齐射。冲在最前面的绿营兵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齐刷刷倒下一大片。血雾瞬间弥漫了整个街道,浓烈的血腥味刺得人直欲作呕。

林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兵成片倒下,目眦欲裂。他知道对方的火器厉害,但没想到厉害到这种地步。这不是打仗,这是屠杀!

“冲过去!跟他们拼了!”林虎挥舞着大刀,状若疯虎,带头冲锋。

然而,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钢铁的风暴。汉军的射击阵型层次分明,前排射击,后排装弹,火力几乎没有间断。

林虎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他自己也身中数弹,铠甲上尽是血洞。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机械地向前冲着。

“杀……”他张了张嘴,只吐出一个字,便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了声息。

主将战死,绿营兵的士气瞬间崩溃,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

贺连山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下令追击。他进城后,立刻派人占领了城中各处粮仓,然后下令开仓放粮。

当一车车的粮食从粮仓里运出来,堆放在街头时,那些因为战乱而躲在家中瑟瑟发抖的百姓们,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汉军开仓放粮了!”

“是真的!不抢东西,还给我们粮食!”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潮州城的百姓都知道了。他们涌上街头,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粮食,又看看那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的汉军士兵,许多人当场就跪了下来,泣不成声。

贺连山站在总兵府的门口,看着百姓们领到粮食后脸上露出的笑容,心中感慨万千。这,就是他们为之奋斗的意义。

就在贺连山克复潮州的同时,西边的肇庆府,也正上演着另一场大戏。

陈武率领的神机军团,被挡在了西江岸边。

肇庆守将张彪,也是陆荣廷的心腹,但他比林虎要狡猾得多。他没有选择死守城池,而是依托西江天险,在沿岸修建了大量的炮台,企图阻止汉军渡江。

江面上,汉军的几艘蒸汽炮船正在和岸上的炮台进行着激烈的炮战。

“轰!轰!”

蒸汽炮船上的后装线膛炮威力巨大,每一次开火,都能将岸边的一座炮台炸得土崩石碎。但清军的炮台数量太多,而且隐藏在岸边的密林和山坳里,打了这个,那个又冒出来开火。

“将军,这么对轰下去不是办法啊。”神机军团的副将忧心忡忡地对陈武说,“我们的炮弹虽然犀利,但也经不起这么消耗。”

陈武举着望远镜,眉头紧锁。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张彪这个家伙,倒是比我想的要难缠一些。”陈武放下望远镜,冷笑一声,“他以为靠着一条江就能挡住我神机军团?痴人说梦。”

他转身对身边的传令兵道:“传我命令,命山地突击营,沿江西进三十里,从上游偷渡!天黑之前,我要看到他们出现在肇庆城的西门!”

“是!”

夜幕降临,当张彪还在为自己白天的“胜利”而沾沾自喜,在府衙里大宴宾客时,一声巨响从西门方向传来。

他酒杯一抖,惊愕地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

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将军……不好了!汉军……汉军从西门杀进来了!”

“什么?”张彪如遭雷击,脸色煞白,“西门?他们不是在江对岸吗?难道他们会飞不成?”

后路被断,城内守军本就因为汉军的炮击而人心惶惶,此刻更是乱作一团。张彪知道,大势已去。他不想像林虎那样死得毫无价值。

第二天一早,肇庆城门大开,张彪率领城中八千绿营,出城投降。

潮州、肇庆,两广门户,一日之内,尽数易主。

消息传到广州,陆荣廷正在总督府内大发雷霆。

“废物!都是废物!一个林虎,一个张彪,一个死战被屠,一个不战而降!我养着他们是干什么吃的!”他将桌上的公文全部扫落在地。

“帅座息怒,”下首的一名幕僚劝道,“当务之急,是立刻发兵,夺回潮州和肇庆,否则广州危矣。”

陆荣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立刻下令,调集广州城内的两万主力,兵分两路,驰援东西两翼。

然而,他的援军刚刚出城,就收到了一个更坏的消息。

周大勇率领的汉军水师,已经封锁了整个广州湾。十几艘黑烟滚滚的蒸汽炮船,如同一群钢铁巨兽,横在海面上。陆荣廷派去试探的十艘战船,连对方的边都没摸到,就被精准的炮火送进了海底。

援军通道被彻底切断。

陆荣廷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四面八方都是猎人冰冷的眼睛。

与此同时,广州城内,粮价开始疯涨。百姓们因为恐慌而抢购粮食,市面上一片混乱。

天地会的兄弟们则趁机在街头巷尾,悄悄散布着消息。

“听说了吗?汉王的大军来了,不抢不杀,还开仓放粮呢!”

“归汉免死,顽抗到底,死路一条!”

“陆荣廷搜刮民脂民膏,把我们往死路上逼,汉王才是来救我们的!”

各种各样的消息,真真假假,搅得人心浮动。守城的清军士兵们,听着城外隐约传来的炮声,看着城内怨声载道的百姓,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迷。

广州,这座南国大城,已是风雨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