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血色灯笼般的巨眸，冰冷地镶嵌在黑暗中，带着荒古的威压，锁定了摔倒在地的几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林婉儿牙齿打颤，几乎握不住扶着的福伯。
叶青羽强撑着重伤之躯，指尖微光流转，已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尽管她清楚在这等存在面前，反抗可能毫无意义。
墟浑身毛发倒竖，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后退。
萧云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混沌珠在气海内疯狂运转，传递来前所未有的强烈预警，但诡异的是，预警中除了极致的危险，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与悸动？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同源却更加古老暴戾的气息。
暗河翻腾，水花四溅。
那庞然大物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竟是一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蛇…不，是蛟龙！
其通体覆盖着暗沉如黑铁的鳞片，每一片都大如磨盘，上面布满着天然形成的扭曲符文，吸收着周围微弱的光线。头颅似龙非龙，头顶只有一支断裂的、焦黑的独角，下颌生着如同枯槁树枝般的肉须。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除了那对主眼，其脖颈两侧竟还密密麻麻分布着数十只惨白的、毫无生气的副眼，此刻也齐刷刷地转动，盯了过来！
它张开巨口，露出匕首般交错的惨白利齿，一股混合着尸骸腐朽与幽冥寒气的腥风扑面而来，令人作呕，神魂欲冻。
“九…九幽烛龙？！”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这东西不是早该在上古大战中就绝迹了吗？！怎么可能被囚在皇陵地底？！”
“烛龙？”萧云头皮发麻，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好惹。
“成年的九幽烛龙，吞吐幽冥，睁眼为昼，闭眼为夜，乃是接近先天神魔的恐怖存在！这条虽然看起来状态不对（独角断裂，气息不稳），但也绝非我们能抗衡！”墟飞快地解释道，语气急促。
那烛龙巨大的头颅缓缓低下，凑近几人，似乎是在嗅探。那数十只惨白的副眼滴溜溜转动，看得人毛骨悚然。
它似乎对叶青羽和林婉儿兴趣不大，巨大的鼻孔耸动，最终那对主眼死死盯住了萧云！
更准确地说，是盯住了他怀里的某个东西！
小黑传递来更加激烈的情绪：【怕！好吃！饿！它的角！核心！坏掉了！好吃！】
萧云瞬间明悟！
这烛龙状态不对，很可能身受重伤乃至被禁锢于此，它感应到了小黑体内那精纯的、融合了多种特质的力量，将其视为了…补品？！或者…能修复它伤势的东西？
“吼——！”
烛龙发出一声低沉压抑的咆哮，震得整个石窟瑟瑟发抖，碎石簌簌落下。它猛地一吸！
一股恐怖的吸力骤然产生，目标直指萧云！要将他连同小黑一口吞下！
“小心！”叶青羽惊呼，强行催动帝血，一道微薄的金光挡在萧云身前，却在接触吸力的瞬间便剧烈摇曳，几乎破碎！
萧云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巨手抓住，疯狂拽向那张深渊巨口！混沌之力自主护体，却也只能稍稍延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萧云怀中，那柄一直沉寂的断剑，竟再一次自主发出了嗡鸣！
这一次，不再是苍凉剑意，而是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比纯正、带着无上镇压之威的…皇道龙气？！
虽然微弱，却位阶极高！
那烛龙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巨大的血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惊疑和…困惑？它那恐怖的吸力也随之一滞。
它似乎从这缕微弱的龙气中，感应到了某种它必须敬畏、或者深深烙印在它血脉中的束缚之力！
机会！
“就是现在！跑！”萧云大吼一声，趁着吸力停滞的刹那，猛地向后翻滚，同时将体内最后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脚下！
“地陷！”
他双拳狠狠砸向地面！混沌之力混合着吞噬来的地阴煞气灌入地下！
轰隆！
他们前方的大片地面猛地塌陷下去，泥土碎石翻滚，暂时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沟壑，阻隔在双方之间！
但这显然只能阻挡片刻！
“这边！”叶青羽强忍着虚弱，指向暗河下游一个极其隐蔽的、被水半淹的洞口！那里似乎有微弱的人工开凿痕迹！
几人连滚带爬，冲向那个洞口！
身后的沟壑中，传来烛龙暴怒的咆哮和鳞片摩擦岩石的刺耳声响！它显然被激怒了，那点龙气的震慑在它的怒火面前迅速消退！
轰！ 它庞大的身躯轻易地碾碎了塌陷的沟壑，巨大的头颅再次探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追来！
“快！”萧云将速度提到极致，几乎是拖着叶青羽和林婉儿（带着福伯）冲到了那个洞口！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猫腰通过，里面黑漆漆一片，深不见底。
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萧云第一个钻了进去，叶青羽紧随其后，林婉儿咬着牙将福伯推了进去，自己也赶紧钻入，墟最后一个窜入！
就在墟的尾巴尖消失在洞口的瞬间！
烛龙巨大的头颅狠狠撞在了洞口的岩壁上！
轰隆！ 巨石崩裂，地动山摇！
整个洞口剧烈摇晃，大量碎石落下，几乎将洞口堵塞！
但那洞口似乎有着某种加固禁制，竟然没有完全坍塌，只是被堵死了大半。
烛龙愤怒的咆哮和撞击声被隔在了外面，变得沉闷起来，但依旧能感觉到那令人心悸的震动。
洞内一片漆黑，只剩下几人粗重惊惧的喘息声。
“暂时…安全了？”林婉儿声音发飘，瘫坐在地。
萧云也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力量彻底耗尽。怀里的小黑似乎也吓坏了，传递来委屈和后怕的情绪。
叶青羽取出几枚月光石，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四周。
这是一条狭窄向下的人工甬道，石壁光滑，刻着古老的符文，与之前思悔陵的风格截然不同，更加古老苍茫。
“这里…似乎不是墨渊的手笔。”叶青羽抚摸着石壁上的符文，眼神惊疑不定，“这些符文…比天风皇朝的历史还要悠久…像是…上古先民祭祀所用的镇纹？”
她看向甬道深处，那黑暗仿佛没有尽头。
“这条甬道，通往哪里？”
墟抽动着鼻子，忽然道：“烛龙的气息被隔绝了…但这里面…有种更奇怪的味道…像是…香火味？还有…一种淡淡的悲伤？”
香火？悲伤？在这皇陵最深处的地下？
萧云挣扎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管他通往哪，总比出去喂那条大泥鳅强。走吧，看看前面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我们。”
他习惯性地想吐槽两句缓解气氛，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干涩。
这条意外的生路，似乎正将他们引向一个更加未知的、可能埋藏着更古老秘密的方向。
皇陵之下，究竟还有多少层不为人知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