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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应天府。

新朝的皇宫尚未完全褪去庆典的余温,空气中却已弥漫起与前几日截然不同的肃杀。

苍穹之上的巨幕,同样笼罩于此,将遥远周国天牢内的景象与濠州往事的尘埃,无比清晰地投射在每一位观看者的眼中。

奉天殿,文武百官依序而立,原本还带着几分观看传奇往事的唏嘘与对陛下出身的好奇。然而,当看到那名为“林远”的少年在元末孤寂荒原上给予他们陛下第一缕微光,看到破庙中的教诲与离别赠言,再看到如今那人身陷囹圄、镣铐加身,而周国女帝武明空竟下令十日问斩,虽然后来延长,但其杀心已彰,所有官员都感到一股寒意悄然爬升。

他们不约而同地,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投向丹陛之上,那身着赤黄龙袍的新朝帝王。

朱元璋面无表情地看着天幕,看着那个在他生命中刻下最深印记的少年恩人,看着他如今憔悴被困的模样。百官们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侧脸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突然。

“哐当——!!!”

一声巨响猛地炸开!

朱元璋猛地一脚,狠狠踹翻了身前沉重硕大的金漆御案!案上玉玺、奏章、笔砚、茶盏摔了一地,狼藉不堪!碎裂的瓷片和飞溅的墨汁甚至崩到了前排几位大臣的官袍上!

百官吓得魂飞魄散,“扑通扑通”跪倒一片,浑身筛糠般颤抖,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失态。

朱元璋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他猛地转身,指向那天幕中周国天牢的方向,发出的怒吼声,震得整个宫殿嗡嗡作响:

“安敢如此!安敢如此对待咱的恩兄!!!”

“武明空!你个毒妇!咱要将你碎尸万段!!!”

“恩兄!咱的恩兄啊!!”

“听着!都给咱听着!”

“徐达!常遇春!”

位列武臣之首的两位国公立刻重重叩首:“臣在!”声音同样带着颤抖,不是害怕,而是被主上那滔天怒火和悲愤所感染。

“立刻!马上!给咱点齐兵马!京营、骁骑、神机营!能调多少调多少!给咱陈兵边境!盯死大周!告诉前线将士,咱的恩兄就在里面!谁敢伤他一根头发,咱就屠他十城!百城!给咱摆出架势,明天就要踏平周都!听见没有?!”

“臣遵旨!”徐达常遇春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领命。他们深知,此刻任何劝谏“粮草”、“后勤”都是找死,陛下已彻底疯狂。

“刘伯温!”朱元璋又猛地指向文臣队列。

“老臣在!”刘伯温立刻应声。

“拟旨!用最硬的词!告诉那毒妇武明空!立刻!马上!给咱把恩兄恭恭敬敬、完完整整地送出来!少一根汗毛,咱朱元璋对天起誓,必亲率大军,碾碎她周国宗庙,将她武氏一族挫骨扬灰!这不是商量,是命令!告诉她,这是咱大明皇帝说的!”

“老臣遵旨!”刘伯温毫不迟疑。

“还有!通告天下!尤其是西楚项羽、大晋那个王爷!告诉他们,咱朱元璋,豁出去了!救恩兄,咱什么都不管!谁拦咱,谁就是咱的死敌!不死不休!”

下达完命令,朱元璋仿佛被抽空了部分力气,但眼中的赤红却未消退。他猛地一挥袖:“滚!都去办差!愣着等死吗?!”

百官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下,脚步踉跄,心胆俱裂。他们今天才算真正见识到,什么是洪武皇帝的逆鳞!什么是他绝对不容触碰的底线!那个叫做“林远”的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远超一切,甚至可能超越这刚刚建立的大明江山!

朱元璋独自站在一片狼藉的丹陛上,剧烈地喘息着。皇后马氏从后殿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眼中满是心痛与担忧。她轻轻走上前,还未开口。

朱元璋猛地抓住她的手臂,他看着她,眼神里是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过的、近乎崩溃的恐慌和痛苦:“妹子,你看到了吗?是恩兄……是林远哥!他就在那儿!在牢里!那毒妇要杀他!咱找了这么多年,咱居然让他受了这么多苦!”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那是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帝王,最深处的软肋被狠狠刺穿的剧痛:“咱打下这江山,咱当这皇帝,有一半就是为了能找到他,能报答他,能让他看看咱没辜负他当年的期望,可他现在……”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宫外,望向周国的方向:“不行!谁都不能动他!谁都不能!就算把这天捅个窟窿,咱也要把恩兄抢回来!”

马皇后反手紧紧握住他颤抖的手,声音坚定而温柔:“重八,我懂。恩公一定会吉人天相。咱们一起,接他回家。”

她的支持,仿佛给了朱元璋最后一点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