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过联军大营，带来北地特有的干燥与寒意。然而，这寒意很快便被一阵自远及近、沉雷般的马蹄声驱散。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潮线汹涌而来，旗帜如林，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旗帜上绣着的猛禽，彰显着来者身份——大辽鹰骑。
中军王帐前，嬴政负手而立，玄色王袍在风中纹丝不动，如同山岳。赵匡胤与姒皋分立两侧，目光皆投向那支迅速接近的精锐骑军。为首一人，身披雪白狐裘，内衬玄甲，身姿挺拔如白杨，正是承天女帝，萧绰。
马蹄声止于王帐百步之外，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极高的训练水准。萧绰利落地翻身下马，将马鞭抛给身后亲卫，独自一人大步走向王帐前的三位帝王。她面容清丽，眼神却如北地的冰雪，锐利而坚定，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与沙场历练出的杀伐之气。
“嬴兄，赵兄，夏君。”萧绰抱拳，声音清越，不卑不亢，“萧绰来迟，望勿见怪。”
嬴政微微颔首，算是回礼：“辽帝亲至，我军如虎添翼。”
赵匡胤笑道：“一路辛苦，来得正是时候。”
姒皋亦拱手还礼：“辽帝风采，名不虚传。”
简单的见礼，已定下彼此平辈论交的基调。萧绰目光扫过略显空荡的大营，直接切入正题：“世民兄与刘彻、元璋二位兄长远赴外围迎敌，此处压力不小。朕带来了三万鹰骑，皆是能征惯战之士，听候调遣。此外，朕沿途已派游骑清扫突厥散兵游勇，确保后方无忧。”
她话语干脆，没有丝毫寒暄废话，展现出务实高效的作风。
“善。”嬴政言简意赅，“辽帝麾下骑射无双，正可用于机动策应，填补我军分兵后防线空隙，并加强对神都的侦察与封锁。”
“正合我意。”萧绰点头，随即，她的眼神变得格外锐利，“不知……城内，近来可有新的消息？”她问的是消息，但所有人都明白，她关心的是那个人的安危。
赵匡胤面色微凝，将张蕴遇险、内应网络几乎瘫痪的情况简要说明。
萧绰听完，沉默片刻，白皙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柄林渊所赠的旧短刃，眼神愈发冰冷：“武明空……她这是在自寻死路。”她没有过多情绪宣泄，但那平静话语下蕴含的杀意，让周围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潜入计划，必须加快。若有需要，朕可亲自带队。”
“辽帝稍安。”嬴政开口，语气不容置疑，“‘破障营’之事，世民已有安排。你乃一国之君，岂可轻涉险地？当坐镇中军，统御大局。”他并非不信任萧绰的能力，而是深知若萧绰有失，辽国必然生乱，于大局不利，更无法向林渊交代。
萧绰与嬴政对视片刻，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知道此事无可转圜。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既如此，朕便依嬴兄之言。但请务必尽快，朕……不愿再等。”
……
神都，废弃祠庙。
气氛比之前更加压抑。曾经的辽使耶律斜轸已被替换成一名身形魁梧、面容粗犷的辽将——萧挞凛。他乃是萧绰族弟，勇猛过人，此刻正烦躁地踱步。
“张蕴那条线算是半废了，涂山姑娘的备用渠道也用了最后一次，就送来这点东西？”萧挞凛声音洪亮，带着不满，指着桌上那份简单标注了近期城内兵力微调的新情报。
赵光义蹲在角落，检查着他的“烟花”，头也不抬：“知足吧，萧蛮子，能送出来就不错了。武明空那疯婆子现在看谁都觉得像内奸，咱们能躲在这里没被揪出去，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一直沉默的老刀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联络虽难，但并非全无办法。影卫人手有限，重点盯防朝臣府邸和重要设施。我们可以利用溃兵营和流民区的人员流动，建立新的、更隐蔽的传递节点，只是……需要时间，也需要牺牲。”
涂山璃的暗探点头附和：“老刀所言极是。璃姑娘也在尝试重新打通一些废弃的民间渠道，但风险极大。”
萧挞凛停下脚步，虎目一瞪：“时间？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陛下……我主上已亲率大军抵达城外，难道我们要让她和诸位皇帝在外面干等着？必须想办法，尽快与城外取得稳定联系，至少要把我们掌握的麟德殿外围最新巡逻规律送出去！”
……
麟德殿内，武明空听着厉统领的汇报，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萧绰到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啊，都到齐了。正好让她亲眼看着，她是如何救不了她想救的人！”
她目光转向殿中形容憔悴却依旧不失风骨的林昭夫妇，语气带着一种恶意的探究：“听闻，那位辽国女帝，对你们的好儿子，可是情深义重，念念不忘呢。你们说，若她看到你们二老的……尸身，会是如何表情？会不会比朕更疯？”
林夫人闭上眼，不愿看她。
武明空仿佛被刺了一下，猛地站起身，脸上伪装的平静瞬间破碎，只剩下狰狞：“朕清楚你们林家，清楚他林渊，清楚你们所有人！是你们逼朕的！是你们！”
她剧烈地喘息着，如同受伤的野兽。良久，她才慢慢平静下来，眼神重新变得幽深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