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纸窗,温柔地洒满房间,为空气里浮动的微尘镀上一层金边。
蝴蝶忍醒得比平时稍晚一些。
她感到胸前有些异样的重量和温暖,低头一看,便对上了一双清澈的异色眼眸。
小静弥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安安静静地趴在她胸口,两只小手交叠垫在下巴下面,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那目光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和依赖,像一只观察着主人的幼猫。
而她的右手——那里没有绷带的束缚,幼嫩的手掌和指节上,布满了如同碎裂瓷器般、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奇异纹路,沿着手背蜿蜒,直至被宽大的袖子遮住。
见蝴蝶忍醒来,小静弥的眼睛微微弯起,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脸颊轻轻蹭了蹭蝴蝶忍的衣襟,表达着亲昵。
“早上好,阿弥。”蝴蝶忍的心瞬间被这无声的问候填满。
她伸出手,理了理静弥有些睡乱的白发,“睡得好吗?”
小静弥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想起了昨晚自己哭鼻子的行为,小脸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往蝴蝶忍怀里埋了埋。
这副模样让蝴蝶忍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撑着手臂坐起身,准备拿昨晚备好的绷带为静弥缠上右手。
然而,或许是起身有些急,加上本身有些低血压,一阵眩晕猛地袭来,眼前瞬间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又跌坐回了床边。
“唔……”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用手扶住额头。
小静弥立刻支起身子,担忧地看着她,那双异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照出她的不适。
小静弥伸出那只布满蓝色纹路的小手,轻轻抓住了蝴蝶忍的衣袖。
感受到袖子上传来的微弱拉扯,蝴蝶忍睁开眼,对上小静弥写满关切的小脸,心头一暖。
她反手握住那只小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柔声道:“没事,只是有点晕,很快就好了。”
缓过那阵眩晕,蝴蝶忍拿起床边准备好的干净绷带:“来,阿弥,我们得把右手包起来。”
一看到绷带,小静弥脸上的轻松立刻消失了,小嘴微微噘起,喉咙里发出细微的、表示抗议的哼声,甚至下意识把右手藏到身后。
她不喜欢那种被紧紧裹住、活动受限的感觉。
“乖,我知道你不喜欢,但必须缠着哦。”蝴蝶忍耐心地哄着,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
她轻轻拉过小静弥试图藏起的小手,动作极其轻柔而迅速,尽量避免引起孩子的不适。
将绷带一层层仔细地缠绕在那只特殊的小手上,直到所有的蓝色纹路都被洁白覆盖。
绷带缠好固定后,小静弥还不适应地甩了甩手臂,眉头皱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不久后,神崎葵将早餐直接送到了蝴蝶忍的房间。
她端来的托盘中,除了营养均衡的米粥,还特意放了一个小碗,里面盛着看起来红油鲜亮、散发着霸道辛香的地狱拉面。
“忍,静弥她变小了还可以吃辣吧?”神崎葵轻声问道,看向小静弥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嗯,谢谢你,葵,有心了。”蝴蝶忍微笑着点头,她们都清楚静弥对辣味的偏爱。
蝴蝶忍先自己坐好,然后将小静弥安置在自己怀里,用一个舒适的姿势环住她。
她先端起那碗白粥,用勺子舀起一点,小心吹凉,递到小静弥唇边,“来,阿弥,先吃点粥。”
小静弥看了看递到嘴边的白粥,又仰头看了看蝴蝶忍,果断地摇了摇头,小脸上露出明显的抗拒。
蝴蝶忍放下粥碗,转而用勺子舀了一点点地狱拉面的汤,那红色的汤汁散发着诱人的辛辣气息。
“那试试这个?有点辣辣的哦。”
小静弥的小鼻子轻轻动了动,似乎被那辛辣香吸引了。
终于张开小嘴,小心翼翼地含住了勺子。
下一秒,她的眼睛微微睁大,异色的瞳孔里闪过亮光,原本因为早起和缠绷带而有些恹恹的表情,瞬间生动了起来。
她甚至主动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眼巴巴地看向那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地狱拉面。
“看来还是喜欢这个味道呢。”蝴蝶忍和旁边的神崎葵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蝴蝶忍将一双小巧的筷子递到小静弥缠着绷带的右手里,帮她调整好姿势,又扶着碗,让她自己能尝试着吃面。
小静弥显得很积极,虽然动作笨拙,面条滑溜溜的不好夹,但她还是努力地用筷子卷起几根,呼呼地吹着气,然后小心地送进嘴里,一脸满足。
虽然蝴蝶忍和神崎葵都清楚,这些普通食物无法为静弥的半鬼之躯提供任何能量。
但能看到小静弥能从熟悉的、喜欢的味道中获得如此纯粹的愉悦,她们心里也感到一丝难得的轻松与安慰。
等到小静弥心满意足地吃完了那小半碗面,甚至把汤都喝了不少后。
蝴蝶忍给她擦了擦嘴,才端起自己那碗已经温凉的米粥,开始进食。
她舀了一勺粥,递到小静弥嘴边,想让她再尝尝看。
小静弥瞥了一眼那寡淡的白粥,立刻嫌弃地扭过头,紧紧闭着嘴巴,用实际行动表示拒绝。
蝴蝶忍看着她这孩子气的鲜明喜恶,无奈地笑了笑,只好自己吃完了早餐。
看着小静弥吃饱后开始一下下揉眼睛,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困倦模样,这正合蝴蝶忍的心意。
这孩子那头过于显眼的雪白长发,以及那必须隐藏的右眼右手,一看就是静弥的缩小版,实在不适合出现在蝶屋其他人面前。
只能暂时委屈她待在房间里了。
蝴蝶忍无法时刻陪伴在侧,作为虫柱和蝶屋的主人,她有着无法推卸的职责。
她轻轻将小静弥抱回铺好的被褥里,柔声道:“阿弥,再睡一会儿好不好?睡着了身体才能快快恢复。”
小静弥似乎察觉到她要离开,抓住了她的衣角,仰着小脸,异色的眼眸里漾着水光,满是依恋和不舍。
“乖,我就在附近,不会走远的。”她坐在床沿,耐心地拍着小静弥的背,哼着静弥曾经唱给她听的歌曲。
直到那抓着她衣角的小手渐渐松开,长长的睫毛彻底阖上,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她才松了口气,悄悄起身。
轻轻拉上房门,蝴蝶忍与等候的神崎葵一同离开。
走在安静的廊下,神崎葵忍不住轻声笑道:“不得不说,静弥这样真的挺可爱的。”
蝴蝶忍的嘴角也牵起一丝温柔的弧度:“是啊。虽然她什么样我都喜欢,但这个状态恰恰是她身体缺乏能量、被迫陷入自我保护的表现。我还是更希望看到她健康有活力的样子。”
“你现在是将她当女儿养吗?”神崎葵调侃道,“你刚刚哄她的样子,母性光辉都溢出来了。”
蝴蝶忍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的事。”
穿过庭院,蝴蝶忍来到了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暂住的房间。
善逸和伊之助不知跑去了哪里,只有炭治郎在屋内安静地擦拭着那把破损的日轮刀。
“忍小姐!”炭治郎见到她,立刻放下刀,端正坐好。
“我来给你检查一下身体。”蝴蝶忍在他面前坐下,拿出检查用具,“连续使用‘火之神神乐’对你的身体负担不小。”
“是!麻烦您了!”炭治郎配合着检查,同时忍不住关切地问,“那个……静弥姐没事吧?”
蝴蝶忍动作没停,继续检查,语气平和:“你也看到了,就是那样子。身体缩小,心智也退回到了幼童时期。”
“感觉静弥姐的情况和祢豆子又不同,”炭治郎嗅着空气中淡淡的忧虑,小心地提出疑问,“为什么变小会失去之前的记忆和意识呢?”
“不知道呢。”蝴蝶忍轻轻摇头,“或许是因为阿弥是半鬼,身体构造和纯粹的鬼有所不同,受到重创后的恢复机制也更特殊一些。”
她收起检查工具,语气轻松了些,“你的情况还好,只是肌肉有些过度疲劳,简单休养几天就可以了。对了,等阿弥醒了,我把她带到祢豆子的房间吧,两个小家伙做个伴。”
“可以啊!”炭治郎立刻点头,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祢豆子又多了个玩伴,一定会很开心的!”
“嗯,你的伤势无碍,但也要记住,先好好休养几天再开始训练,免得落下暗伤。”蝴蝶忍叮嘱道。
“好的!谢谢忍小姐!”炭治郎郑重地答应。
然而,提起伤势,他不禁又想起了游郭的一战,想起静弥为了保护他们,毅然用血鬼术将自己与自爆的妓夫太郎困在一起。
想起血鬼术散去后,她浑身是伤,却在昏迷倒下前还努力朝他们露出安慰笑容的样子。
炭治郎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声音低了下去:“是啊,这次……就静弥姐伤得最重了……”
蝴蝶忍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自责和低落,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没事的。如果阿弥清醒着,看到你们都平安无事,她一定会非常开心的。对她而言,保护重要的同伴,是绝不会后悔的选择。”
炭治郎抬起头,对上蝴蝶忍带着鼓励笑意的紫色眼眸,心中的沉重仿佛被吹散了一些。
他用力握紧拳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嗯!我也要更加努力才行!”
“努力的前提是先把身体养好。”蝴蝶忍站起身,再次强调,“好好休息,这是命令。”
“是!”
离开炭治郎的房间,蝴蝶忍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
阳光正好,她整理了一下羽织,向着下一个需要她履行职责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