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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夜明珠柔和的光线落在黑袍人那张毫无表情的白色面具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他站在那里,如同从阴影中生长出来的一部分,无声无息,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沈渊全身肌肉紧绷,绣春刀横在身前,残存的内力在受损的经脉中艰难流转,警惕地盯着这个去而复返、神秘莫测的敌人。对方能轻易突破外面的重重守卫,悄无声息地跟随他进入这绝密之地,其实力深不可测。

“你是谁?”沈渊声音沙哑,打破了死寂,“西厂?还是‘天尊’余孽?”

黑袍人没有回答,面具后的目光似乎扫过沈渊手中展开的兽皮卷,又落在他紧握绣春刀、微微颤抖的手上。那目光冰冷,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

“放下卷轴,离开。”黑袍人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感,不带丝毫情绪,“此物,非你所能窥探。”

沈渊心中冷笑,为了这份可能揭示“天尊”根源、甚至关乎顾清风牺牲真相的线索,他历经九死一生,岂会因对方一句话就放弃?

“若我不放呢?”沈渊眼神锐利,体内那丝与洞玄镜碎片、焦黑绢帛隐隐共鸣的微弱力量,开始不安地躁动。

“那便……留下。”黑袍人话音未落,身形竟如同鬼魅般陡然消失原地!

不是极快的速度,而是真正的、仿佛融入了阴影的消失!

沈渊瞳孔骤缩,想也不想,绣春刀向后疾扫!

“铛!”

金铁交鸣之声在身后炸响!一股阴寒刺骨、却又凝练无比的诡异力道顺着刀身传来,震得沈渊手臂发麻,气血翻腾,踉跄前冲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黑袍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依旧静立,仿佛从未移动过,只是他那只从黑袍下探出的手,指尖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

精神异术结合诡异身法!此人的路数,与墨先生同源,却更加精深可怕!

沈渊心知不能力敌,必须智取!他借着前冲之势,猛地将手中那卷兽皮古卷向空中一抛,同时身体向侧方急闪,做出抢夺旁边另一个铜柜的假动作!

这一下果然吸引了黑袍人的注意!他目光瞬间锁定了空中的古卷,身形再次模糊,伸手抓向古卷!

就是现在!

沈渊真正的目标,并非古卷,也非其他铜柜,而是黑袍人本身!他在侧闪的瞬间,已将怀中那块洞玄镜碎片握在手中,将残存的内力与那股微弱的共鸣之力,不顾一切地注入其中!

“嗡——!”

洞玄镜碎片仿佛回光返照般,骤然爆发出最后一抹璀璨的清光!这清光虽远不及全盛时期,却凝聚了沈渊全部的精神与力量,如同黑暗中最后的火炬,直射向黑袍人的面具!

沈渊赌对了!这黑袍人显然极其擅长精神异术与阴影潜行,而洞玄镜碎片的力量,正是这类邪术的克星!即便只是残片,在沈渊不顾代价的催动下,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效果!

“呃!”

黑袍人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他抓向古卷的动作猛地一滞,周身那完美融入阴影的气息瞬间紊乱,面具后的双眼位置,似乎有两点猩红的光芒一闪而逝,充满了惊怒与……一丝难以置信!

那清光照在白色面具上,仿佛冰雪遇阳,面具表面竟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冒起了缕缕青烟!

有效!

然而,沈渊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强行催动镜片残骸,本就脆弱不堪的经脉如同被再次撕裂,喉头一甜,鲜血已涌至嘴边,被他强行咽下。镜片上的清光也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变回了一块普通的、带有细微裂痕的黑色石头。

趁此机会,沈渊强忍剧痛,身形如电,不再去管那下落的古卷,而是扑向了刚才黑袍人出现时所在的——秘库入口方向!

他必须立刻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黑袍人显然被那一下伤得不轻,他捂住仿佛被灼伤的面具,身体微微颤抖,竟一时未能阻止沈渊。

沈渊冲到入口处的石壁前,回忆着进来时的方法,手掌灌注内力,猛地拍向记忆中机关所在的大致位置!

“嘎吱——”

机括声响起,石板缓缓滑开!

然而,就在石板开启一道缝隙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夹杂着兵刃破空声,猛地从外面灌了进来!

“逆贼受死!”

数名身着金吾卫服饰、但眼神却与之前那些被“惑神之光”影响者一般狂乱的兵士,正守在入口之外,见到沈渊,如同见了血的鲨鱼,疯狂地挥舞着兵刃冲杀进来!他们竟然找到了入口!

前有堵截,后有强敌!

沈渊腹背受敌,陷入绝境!

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挥刀迎向冲来的金吾卫!刀光闪动,血花飞溅,他凭借着一股狠劲和残存的武艺,瞬间放倒了两人,但更多的狂乱兵士涌了进来,将他死死缠住!

而身后,那黑袍人似乎已从镜光的冲击中恢复过来,他放下捂住面具的手,那白色面具上赫然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印记。他看向被围攻的沈渊,眼中猩红的光芒更盛,带着冰冷的杀意,缓缓抬起了手,黑气再次于指尖凝聚!

就在沈渊以为必死无疑之际——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剧烈、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猛地从众人头顶上方传来!整个地下秘库剧烈地摇晃起来,顶部的夜明珠光芒乱颤,灰尘碎石簌簌落下!

这震动并非来自文渊阁内部,而是……整个皇城,乃至整个京城的地脉,都在震动!

“怎么回事?!”

“地龙翻身了?!”

就连那些狂乱的兵士,动作也出现了瞬间的停滞,脸上露出了惊惧之色。

黑袍人抬起的动作也是一顿,猛地抬头望向秘库顶部,面具后的目光充满了惊疑不定,仿佛这突如其来的剧变,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地脉震动越来越剧烈,秘库内仿佛随时会坍塌!

沈渊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刀逼退身前的兵士,不顾一切地撞开尚未完全打开的石板缝隙,硬生生挤了出去!

外面走廊上也是一片混乱,砖石掉落,梁柱呻吟。那些原本守在入口处的金吾卫,此刻也大多东倒西歪,惊慌失措。

沈渊不敢停留,沿着来时的石阶向上狂奔!身后传来黑袍人愤怒的低吼以及兵士们混乱的叫喊,但他们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之威所慑,并未立刻追来。

他冲出文渊阁地下,回到一楼藏书区。只见外面火光冲天,喊杀声、哭嚎声、建筑倒塌声混成一片!透过破损的窗户望去,皇宫多处燃起大火,夜空被染成诡异的橘红色!

这不是普通的地震!这是……某种更大规模的异变!

沈渊心中骇然,难道“天尊”虽灭,但其引发的灾难并未结束?还是说……这地脉震动,与他刚刚在兽皮古卷上看到的、那“接引彼端”的恐怖仪式有关?!

他来不及细想,必须立刻离开皇宫!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趁着混乱,如同幽灵般在燃烧的宫殿和倒塌的廊柱间穿行。

当他终于险之又险地翻越宫墙,落在京城的一条小巷中时,回头望去,整个皇城已近乎一片火海,那象征着文运昌盛的文渊阁,也在火焰中缓缓倾斜。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浑身浴血,伤痕累累。怀中的洞玄镜碎片已彻底失去灵性,那块焦黑绢帛却不知何时,在混乱中沾染了他伤口流出的鲜血。

鲜血浸染下,绢帛中心那几个古老的符号,竟隐隐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暗红光泽。

沈渊看着那诡异的暗红光泽,又望向远处那如同炼狱般的皇城,一个冰冷的念头浮上心头:

这一切,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