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落,林长生合上《苟道手册》,将冷月仙子出手解围的警示与叶黑带来的消息深深埋入心底。
“工头,外面那些‘痞气’眼线还没撤,而且……龟龟感觉有几道更隐晦、带着天工阁炼器火气的气息在远处交汇,像是在……开会?”
卡卡西的预警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安。
“果然不会轻易罢休。冷月师姐能护我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天工阁内部有人勾结血煞教,下一步,恐怕就是要借助阁内的‘规矩’来对付我了。
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与此同时,青木集某处隐秘的据点内,叶黑的身影缓缓凝聚。
他指尖摩挲着那枚古朴戒指,脑海中回响着老师关于林长生的评价,眼神闪烁。
“老师,依您看,天工阁内部这场风波,会以何种形式爆发?”叶黑以意念沟通。
戒指老爷爷的意念带着一丝了然和嘲讽:
“哼,无非是那些老掉牙的套路。
既然暗中捣乱不成,下一步自然是扯起‘门规’‘大义’的虎皮,从内部进行清算。
那位‘厉客卿’近年心思都在自家产业上,对阁内贡献寥寥,这便是现成的把柄。
若再有人‘适时’地提供些‘疑似以权谋私’、‘结交不明’的‘线索’,一场质询便在所难免。
最后的结果,无非是剥夺身份,驱逐了事。这等伎俩,老夫见多了。”
叶黑目光一凝:“看来,长生兄这场劫难,就在眼前了。我们……”
“静观其变。”老爷爷打断他,语气沉稳,“此时插手,只会引火烧身。
况且,以那小子的滑溜和底牌,未必没有应对之策,甚至可能借此机会金蝉脱壳。
你我要做的,是确保他‘脱壳’之后,能为我们所用,至少,不能成为敌人。
你继续盯紧血煞教那边的动向,尤其是他们与天工阁内部的联系渠道,这或许将来能作为一份‘礼物’。”
“弟子明白。”叶黑点头,身影再次融入阴影。
他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但将监控的重点,更加聚焦于天工阁器殿几位实权长老的动向。
仙道养生馆内,表面一切如常,但核心成员都感受到了那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王胖子指挥着石铁和几位技师,悄无声息地将一些非必需但价值较高的物品打包整理;
媚丝、琴语、惊鸿在接待客人时,笑容依旧,但眼神深处多了一丝警惕;
连石铁这个憨厚少年,打扫时都更加仔细地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林长生则将自己关在炼器室,并非继续炼器,而是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自己的重要家当:
虚空庚金锤、后土龟甲符、小破空符……一件件保命和压箱底的宝物被仔细检查、温养。
同时,他也在默默推演着数种撤离方案,以及撤离后可能的落脚点。
“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这棵树碍了某些人的眼,那就只能连根拔起,另寻沃土了。只希望,拔树的过程,别伤及太多的根系。”
果然,平静了仅仅三天,一道镌刻着天工阁器殿徽记、散发着正式而冰冷气息的传讯玉符。
被一位面无表情的执事送到了养生馆前台,指名要“厉飞雨客卿”亲收。
王胖子接过玉符,感觉到上面不容置疑的意味,胖脸一白,赶紧小跑着送到了后院。
“大哥,不好了!器殿来的正式传讯!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林长生神色平静地接过玉符,神识沉入。
玉符内容言简意赅,以器殿长老会的名义,正式通知客卿长老“厉飞雨”,于次日辰时前往器殿议事厅,就“近期履职情况及宗门资源使用规范”接受质询。
落款是几位实权长老的联合印记,其中就包括那位曾对“厉飞雨”接私单表示过不满的炼器长老。
“该来的,终究来了。”林长生放下玉符,眼中并无意外,只有一丝冷意。
“工头,要打架了吗?龟龟感觉这玉符上带着‘审判’和‘恶意’的黑气!”卡卡西紧张地缩了缩脖子。
“打架?不至于,但比打架更麻烦。”
林长生摇摇头,“这是要走‘正规流程’收拾我了。胖子,明天你守好家里,无论发生什么,稳住阵脚。”
次日辰时,天工阁器殿议事厅。
气氛肃穆而压抑。
椭圆形的巨大石桌旁,端坐着七八位气息浑厚的长老,修为最低也是元婴后期,主位上的器殿殿主更是化神中期修为。
林长生(厉飞雨)独自坐在下首客位,神色坦然。
质询由那位与他有过节的炼器长老主导。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出示了一系列“证据”:
历年来分配给“厉飞雨”的宗门任务记录(显示近些年接取率显着下降)、以及“厉飞雨”名下的资源兑换记录(重点标注了几种较为稀缺的阴属性、幻属性材料)。
并与“仙道养生馆”近期的业务范围、尤其是为云岚宗大批量炼制“幻影剑”所需材料进行了“关联性推测”。
“厉客卿,”炼器长老声音低沉,带着质问,“阁内待你不薄,授予你客卿长老之位,享长老供奉。
然近年来,你为宗门所做贡献寥寥,反而将大量精力投入自家产业,甚至可能利用客卿身份便利,优先获取宗门稀缺资源以谋私利。
对此,你有何解释?”
林长生早已料到有此一问,不慌不忙,拱手道:
“回禀诸位长老,弟子近年来深感自身炼器术进入瓶颈,故将更多精力用于闭关钻研与游历感悟,以期突破,未来方能更好回报宗门。
此乃修行所需,并非懈怠。
至于资源兑换,皆符合阁内规定,所用灵石、贡献点一分不少,所换材料皆为炼器所需,并无证据表明流入私产。
为云岚宗炼制法器,乃正常生意往来,与阁内资源无关。”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咬死“修行需要”和“合规交易”两点。
另一位支持炼器长老的管事冷哼一声:
“巧言令色!
你那养生馆内,聘用的皆是身负特殊阴属性、幻属性功法的女修,与你兑换的材料属性如此契合,岂是巧合?
据查,你馆中甚至还有出身不明、疑似与魔道有染之人!”
此言隐隐指向媚丝。
这时,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冷月仙子清冷开口:
“李长老此言差矣。
修仙界功法万千,修士出身复杂,岂可因功法属性或过往经历便妄加揣测?
厉客卿聘请何人,乃其私事,只要不违阁规,不涉邪魔,便无可指摘。
至于资源兑换,既符合规定,便属合理。若无实证,仅凭猜测便定罪,恐寒了众客卿之心。”
冷月仙子地位超然,她一出言,顿时让炼器长老一方的气焰为之一窒。
议事厅内陷入短暂僵持。
然而,对方显然准备充分。
就在这时,厅外一名低阶执事被唤入,呈上一份“意外”获得的“证词”——来自器殿一位厨房管事的口供。
那管事“无意间”提及,曾多次见到“厉客卿”私下向他打听并高价收购一些偏门的、用于滋养阴魂、稳固灵体的灵材,行为“鬼祟”。
这证词看似无关紧要,却极其阴毒!
它将林长生的行为与“阴魂”、“灵体”等敏感词汇联系起来,极易引人遐想,怀疑他修炼邪术或与某些不干净的东西有染。
尤其是在媚丝身份可能存疑的背景下,这一下几乎是将“莫须有”的罪名坐实了几分!
“工头!是那个偷吃灵兽肉的厨房管事!他的气运线灰黑,带着‘出卖’和‘心虚’的波动!
另一头连着那个炼器长老!是他们串通好的!”
卡卡西的意念在林长生脑中尖叫。
炼器长老猛地一拍桌子,义正辞严:
“厉飞雨!你还有何话说?私下收购此类禁忌之物,意欲何为?
是否与你馆中那些来历不明的女修有关?
你身为天工阁客卿,却行此鬼祟之事,岂能不让人怀疑你已误入歧途,甚至损害宗门清誉!”
形势急转直下!
冷月仙子眉头紧蹙,还想再说什么,但主位上的器殿殿主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够了。”
他目光扫过林长生,又看了看炼器长老和冷月仙子,缓缓道:
“厉客卿,你近年对宗门贡献确实寥寥,又惹来诸多非议。
为宗门清誉计,也为免你分心他顾,耽搁自身修行……经长老会合议。
决定,自即日起,收回你的客卿长老令牌,你与天工阁的缘分,到此为止。
限你三日之内,离开天工阁势力范围。你好自为之。”
驱逐令!终于来了!
林长生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错愕”、“不甘”与最终化为的“黯然”,他站起身,对着殿主和众长老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厉某……领命。多谢宗门这些年的照拂。”
他不再多言,转身,在众多或冷漠、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出了议事厅。
冷月仙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回到养生馆,王胖子早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到林长生回来,立刻冲上前:“大哥!怎么样?”
林长生将客卿令牌丢在桌上,语气平静:“被开除宗籍,限三日滚蛋。”
“什么?!”王胖子跳了起来,胖脸气得通红。
“他们凭什么?就因为我们生意好?
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大哥,咱们走!把媚丝姑娘、琴语姑娘、惊鸿姑娘都带走!
还有石铁那小子!咱们去别处开!看没了天工阁这块牌子,咱们‘天命关怀公司’就活不下去了?
让他们后悔去吧!”
“工头!那个坏老头长老的气运线刚才黑了一下!龟龟没忍住,偷偷给他渡了一缕‘倒霉晦气’过去!嘿嘿!”
卡卡西解气地传音。
林长生看着义愤填膺的王胖子和蠢蠢欲动的卡卡西,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
“胖子,看开点。这就像租房子,房东嫌你用电多,嫌你朋友来往频繁,吵到邻居了,还觉得你带坏了小区风气。
罢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
他顿了顿,改口道,“爷就去开辟新市场!”
他立刻行动起来,召集馆内所有核心成员——媚丝、琴语、惊鸿、石铁,以及王胖子。
“情况大家也知道了。”
林长生没有废话,直接说道,“天工阁容不下我们,我们得走了。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他取出四个早已准备好的储物袋,分别递给四人:
“这里面是适合你们各自修炼的功法、丹药和一笔灵石。
愿意跟我走的,我林长生必不负你们,前程我们一起打拼。
若想留下,或者另有打算,这些资源也算全了我们相识一场的情分。
你们有一晚时间考虑。”
媚丝接过储物袋,看都没看,娇笑一声,眼神却异常坚定:“老板去哪儿,媚丝就去哪儿。这地方,我也待腻了。”
琴语和惊鸿对视一眼,也齐齐点头:“我们跟随老板。” 她们见识过林长生的手段和为人,知道跟着他比留在这是非之地更有前途。
石铁紧紧攥着储物袋,眼圈微红,噗通一声跪下:“老板!石铁这条命是您给的!您不嫌弃,石铁就跟您一辈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林长生心中微暖,将石铁扶起,“既然如此,大家各自回去收拾,我们明日一早就走。”
众人散去后,林长生独自站在院中。
夜色中,一道清冷的身影悄然而至,正是冷月仙子。
“厉师弟……不,林师弟。”冷月仙子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和复杂,“今日之事,我……”
“师姐不必多说。”林长生打断她,笑容洒脱,“树大招风,自古皆然。林某心中有数。还要多谢师姐今日在殿上出言维护。此情,林某记下了。”
冷月仙子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保重。” 说罢,身影渐渐淡去,消失在夜色中。
林长生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沉默片刻,转身回到静室。
他取出《苟道手册》,翻到新的一页,提笔蘸墨,笔尖在纸上停顿良久,最终落下:
“长生历四百九十三年又二十三日,天工阁容不得‘厉飞雨’,驱逐令下。(关我林长生何事! 韩立:你礼貌吗?)
也好,断了牵扯,少了束缚。
前路漫漫,苟道且行。
下一站,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