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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一品悍臣 > 第200章 战争与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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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依旧持续着,角楼中的唐云突然认识到了一个无奈的事实。

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抓着把破刀,过去也是添乱,只要是站在城墙上的人,哪怕是新卒,每一个人都比他专业,比他能起到更大作用。

南军的操练不止是在校场,更多是在城墙上,哪个营站哪个位置,战损超过多少如何补齐,从校尉到旗官,从旗官到伍长,乃至从伍长到基层军伍,连新卒都考虑到了。

旗官手中三支令旗,根据挥动的频率、挥动的颜色不同、挥舞的次数,告知内城墙的军伍们何时该登墙,又要在哪里登墙。

就比如刚刚唐云冲动之下冲过去推擂木、守云梯位置,纯纯是多余,只会打乱磐营守卒的节奏。

冷兵器战争中,守城战中,整个城墙就是一个盾牌,无比巨大的盾牌。

这面盾牌出现了细微的裂纹,或是被捅破了一个小洞,无关痛痒,转瞬之间就会有无数军伍从后方补齐裂纹和漏洞。

这也是为何薛豹与阿虎第一时间将唐云拖回来的缘故,更是牛犇与马骉不参战的主要原因。

宫万钧的作用不是整天傻杵在城头上发呆,而是根据敌军人数、攻城频率、天气状况、军伍们的体力不断做出调整,这些调整就是大帅的决策。

当这些决策下达到各营将军那里后,将军们会根据守城区域的情况再次进行调整。

副将,则是要监督这些调整落实到旗官身上,旗官再根据调整进行现场判断,每一伍之间的距离,战损情况,军伍士气、军器使用程度等等,从而做出细节上的决定。

整个南军,就是一个庞大的机器,有条不紊运转着的庞大机器。

唐云可以守城,可以参与战斗,但绝不是现在。

只有南军战损超过三到四成的时候,才会让“外援”加入进来,比如辅兵、青壮民夫等,即便如此,这些“外援”也不会占据城墙的位置。

守城,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人,有的是。

位置,只有那么多。

这就是为何总是说拿人命去填的缘故。

火光冲天,浓烟隐入夜中,城墙下传来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步勇营的跑来了大量的旗官,将一桶桶火油淋在了云梯上。

随着一支支火把丢下,十余架云梯变成了一架架火梯。

城头上方一身银甲的宫万钧有些不满意,夜战,视野受限,没办法判断最佳时机,只能凭着感觉来。

事实上宫万钧的判断很准确,刚刚弓手齐射射出了一片真空地带,短时间内,没有异族后方大军源源不断的攀登城墙,靠近城墙的敌军几乎被肃清。

当异族大军填补了两侧空白再次进行强行攀登城墙,城墙下面聚集了大量的敌军,随着云梯燃烧起来,聚集城下的敌军开始后撤,弓手再次进行齐射,通过这种方式,以最小的代价令异族大军留下了至少三千多具尸体。

角楼旁边也有一处云梯,燃烧后的热浪令整个角楼变的如同蒸笼一样。

马骉见到敌军后撤开始重整旗鼓,也放心让唐云出来放风了。

有了喘息之机的南军开始将大量的箭矢搬上城头,其中还有少量的纵火箭,由此代表宫万钧判断敌军很快还会进行攻城。

唐云面色惨白,再也不担心发际线的事了,一具具尸体被抬到了后方,伤兵们没有哀嚎,只有令人揪心的沉默与安静。

轻伤,无需哀嚎。

重伤,早已晕死了过去。

没有晕死过去的,紧紧咬住牙关。

新卒入营第一天,伍长们就告诉过他们,疼,不要叫,不要喊,叫了,喊了,会影响军心,会令更多的同袍受伤、战死。

角楼靠近城门,并不是战斗最激烈之处,唐云一脚感觉到靴子滑腻腻的,城墙上,满是血水,不断渗透城砖的血水,味道刺鼻的血水。

云梯燃烧,无疑让南军暴露在了城头之上,磐营守卒们不敢大意,高举着盾牌,护住身边每一名箭手,箭手们则是蹲在城齿后方,不时望向旗官,望向旗官手中的令旗。

城墙、雍城、整个南关,安静了下来,安静的令人心悸。

上一秒,杀声震天,哀嚎不止,下一秒,天地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老帅是沉默的,鹰一般的锐利双目扫视着黑暗中每一处不同寻常之地。

将军们是沉默的,望着纸条上战损数据,深怕惊扰了麾下军伍们。

校尉们是沉默的,安顿着伤兵,点验着军器。

旗官们是沉默的,蹲在城墙上,准备随时冒着箭雨袭来的风险站起身挥舞令旗。

军伍们是沉默的,将箭矢放在了最方便拿取的位置,动作是那么的轻缓,不过多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云梯上的火焰逐渐熄灭,刺鼻的味道渐渐飘远。

唐云回到了角楼中,靠坐在那里。

除了薛豹站在外面,虎、牛、马也都坐了下来,靠坐在那里。

这就是战争,喊的撕心裂肺,沉默的令人如同行尸走肉。

唐云受不了这种压抑,用肩膀撞了撞牛犇。

“你是宫中禁卫,参与守城战干什么。”

“看看,瞧一瞧。”

“瞧一瞧?”

“嗯。”牛犇呲牙笑道:“他日回了京,南军请功,哪个朝臣敢叽叽歪歪,本将就去呼死他。”

唐云哑然失笑,又看向将大盾放在膝盖上的马骉:“你是南军校尉,总守着我干什么?”

“大夫人说…”

“行了行了。”

唐云猛翻白眼,马骉整天和个妈宝男似的,张口大夫人闭口大夫人,他都怀疑要是宫锦儿让这家伙在洛城裸奔一圈,马骉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马骉望着大盾上的裂纹,自言自语道:“大夫人不说,我也要护着你,你若被宰了,再无哪个蠢…哪个文武双全的好汉子敢当宫家姑爷了。”

牛犇笑骂道:“你他娘的又不是宫家人,整日操着宫家的心,有那闲工夫怎地不自己寻个婆娘。”

马骉敲了敲盾牌,嘿嘿笑道:“一年到头守不完的城,杀不完的贼,鬼知道能活到哪一日,寻什么婆娘,想娘们了,回洛城寻个妓家就是,哆嗦几下就不想了。”

“也是,洛城妓家是颇有姿色。”

一提女人,牛犇双眼放光:“那百媚楼的雨柔,可惜了,牵连到乱党一案中,若不然那身段,那大腚,啧啧啧。”

唐云嘴角上扬,雨柔的确姿色出众,天生媚骨,这要是放到了后世,不知能迷倒多少上善若水、厚德载物、宁静致远。

要么说男人就不能聚一起吹牛b,一旦唠开了,除了女人就是女人,除此之外,三人行,必有一点子王。

牛犇双眼一亮,对马骉说道:“那雨柔也是被诓骗了,算不得大罪,要不哥哥我想个法子,将她弄出来,这天大的恩情算你身上,叫你讨个大便宜。”

马骉来兴趣了:“能将她弄出来?”

“哥哥我是谁,想将她弄出来就弄出来。”

“官府不会过问?”

“又不是要犯,谁会管,哥哥给她弄出来,就说她丢了。”

马骉不解:“丢了?”

“押入京中时丢了。”

马骉搓了搓手,有点动心了,毕竟不花钱。

唐云望着越说越来劲的二人,总觉得俩人唠的不是那么正经。

“少爷。”

阿虎轻声问道:“这乱党说放就放?”

唐云耸了耸肩,大虞朝的律法,就特么是一个笑话!

望向越聊越来劲的牛马二人,唐云无声的叹了口气。

哪有什么英雄,哪有什么力挽狂澜,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平凡的血肉之躯,一个又一个告别了至亲的普通人,一个又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当权者,只看到了这些军伍的七情六欲,只看到了他们的粗鄙,只看到了他们不着调的模样。

然而真正的事实,令当权者不愿承认的事实,不正是这些血肉之躯,这些普通人,这些凡夫俗子,这些不着调又粗鄙的人们,踏上战场,扞卫者着国朝的尊严,守护着江山社稷,为天下百姓前仆后继的赴死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