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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一品悍臣 > 第737章 真知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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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是吊车尾,不假。

但他是精英培训班中的吊车尾!

见到三人不再逼逼赖赖,老头开始整活了。

不先授课,先提问,何为钱财。

天子、内侍、尚书,三人张了张嘴,知道什么叫钱财,但是知道自己要说的不是老头要问的。

“水,无形,如风,无踪无迹。”

要么说人家是大儒呢,一开口,声音高亢精气神十足。

“一贯钱,存于京中国库,富不了民,兴不了国。”

老头目光扫过三人:“这一贯钱,发于朝臣,朝臣交于下人,下人自商贩中购了菜肉,商贩得了钱财交于妻子,妻子购了布匹为孩子缝了衣衫,布行赚了钱,交于国库成了税银,这,便是钱财。”

一句话,通俗易懂。

老头微微一笑:“这一贯钱,依旧在,走了一遭又回到了国库,如水入江至河,汇聚一方再归于江河,这便是钱财,钱财,无需见到,无需存储于国库,唯有走上这么一遭,方能富民,方能兴国。”

天子连连点头,这种道理,他懂,只是如何这么做,如何让朝廷有效的这么做,难,很难。

“如今洛城衙署过手的钱财,不计其数,可这收益却是见不到的,眼前见不到,短则半年,多则数年,既如此,为何依旧有人带着钱财来衙署中询问。”

老头转过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摞子黄纸,放在了桌子上。

“国库无钱,关内如一潭死水,钱,无法走上一遭,如今山林便是湖海,这钱走上一遭后,百姓富了,投钱的人,也富了。

老头侃侃而谈,话锋一转,朝着南侧拱了拱手:“老夫师承轩辕庭,而老夫恩师之师,正是唐监正唐大人,接下来要教授你们的,便是商道之初。”

江芝仙张了张嘴,有点蚌埠住了,轩辕庭和唐云加起来都没眼前这老头岁数大。

“非是老夫吹嘘,算起来,唐监正也算是老夫的师公了,老夫曾有幸听过师公授课,有一句话,老夫铭记一生。”

老头清了清嗓子,随即掐着腰深吸了一口气。

“师公说,钱财,都特么的在各家府邸手里,在床下,在柜子里,在茅房下面,得特么的想个特么的由头,让这群狗日的将钱都拿出来,拿出来后,利用山林让这些钱财流动起来,只要流动起来,百姓定能富起来,国家定能兴起来,世家那群狗日的,也能合法的赚钱,难的,不是让百姓赚钱,难的,是让将钱藏起来的王八蛋们将钱拿出来花,他们花的越多,百姓就赚的越多!”

说完后,老夫尴尬一笑:“话糙理不糙,是这个道理。”

天子三人,目瞪口呆,道理是这个道理,问题是,这也太糙了吧。

“这便是为何洛城可经手大量钱财的缘故,钱财,通过洛城流动到雍城,流动到山林,山林大有可为,大有可图,有了收益,钱财又流动回关内,流动回各家手里,各家府邸也好,商贾也罢,总归是贪婪的,见了收益,自会大力投钱,如此循环往复,这便是钱财之意义。”

这一次,三人都下意识点着头,心中最大的困惑,终于迎刃而解,有了答案。

洛城的富,只是表,钱财流转带来的必然流动性形成了良性循环,从而导致百姓富裕。

钱财变成工坊、变成作坊、变成各种商铺、变成货物,这些看得见摸的着的实体,带动着当地的经济发展,从而让百姓有钱赚,因此才富。

洛城府衙要保证的,并非是赚多少钱,而是钱财必须流动起来,每一文钱,都要流动起来,而不是让一张张银票变成死物,静静的被藏起来,被放在钱庄中。

田老师见三人悟性还不错,涵养也好,开始进行指导了。

最不推荐的是养殖场,竞争比较大,光是南地三道就有二十多家府邸投钱办了。

最暴利的是酿酒作坊,唐大监正亲自传授的工艺,什么蒸馏,什么高度数,已经小规模的酿出了不少,送去了各州府,反响极好极为热烈,不过资质审核也是最严的,三十万贯起步,一签就签两年,田老师直言不讳的说看你仨这熊样不像是有钱人,我就不过多解释了。

以田老师的经验,认为这仨穷逼应该投仓储和物流,投资小,收益不大,但是稳定,钱投到修路和建设仓储上,短则两年,多则三年,一定回本,之后就是纯赚。

说到这,田老师问仨人到底是干啥的。

天子一张就开始胡咧咧,说是搞工料的。

田老师一拍双掌,搞工料的好啊,出技术工种,将人送到山林,那都是高薪聘请,自家可以组建运输队,旱涝保收,山林土木方面,雍城政策是最好的。

提起政策,田老师眉飞色舞,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政策,不能看朝廷,朝廷和说话就和放屁一样,三天两头的变,政策,还得看他师公,只要跟着政策走,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绝对亏不了。

江芝仙坐立难安,和痔疮犯了似的,总想说点什么,他娘的听的本官都想投点了,心里直痒痒。

也直到这时,天子反应过来一件事。

就眼前的田老师,这老头,这名士大儒,全才啊!

但凡和商业有关的,行商有关的,钱财上面的事,就没有不知道的,和他唠嗑,比和他户部整个衙署唠嗑都利索。

聊着聊着,老头发现不对劲了,眼前这穷逼,怎么唠唠就跑偏了呢,聊国库税银分配上面的问题了。

不过老头转念一想,对方花钱了,而且这个月业绩也不咋好,那也只能多说两句了。

“你等既问税银分配,那老夫便说句透底的,朝廷如今的法子,是把国库当粮仓,只懂收与发,不懂转,更不懂乘数。”

老头顿了顿,朗声继续说道:“就说这税银从国库发往各道,看着是分了数,实则走的是单向一路,京中户部算着一道该给十万贯,发下去便算完事,可这十万贯到了州城,到了府城,在到县衙,剩下多少,又能真正用在让钱转起来的地方,有多少?”

“先生的意思难道是…”

“不,与贪墨无关,衙署要养人,养大量闲人,连书吏的笔墨钱都得从里面抠,等真正该用在修桥、铺路、补农具的钱,十成里能剩七成便算清廉,最糟的是,哪怕这七成用出去了,也多是死钱,比如天灾人祸发放粮钱,百姓拿了钱只够买粮活命,没余钱买布、买工具,钱到了粮商手里,粮商又怕朝廷下次加税,转头就把钱埋进地窖,这钱等于在市面上走了半程,就又成了死物。”

他忽然指向墙上挂着的洛城商路图,指尖划过标注的 “雍城-山林-各州府” 线路。

“可你看洛城的路数,是把税银当种子,不是直接撒给农户,而是先修仓储、通物流,这叫基础设施投入,仓储建起来,粮价稳了,物流通了,商贩能将货物运送出去,农户的余粮能换成现钱,现钱又能买农具、雇工匠,工匠有钱了再去买布、买粮,一圈下来,最初那笔钱能翻着倍在市面上转,这就是师公口中的货币流通乘数,朝廷不懂这个,只知把钱分下去,却没给这钱转起来的,好比给缺水的田浇了水,却没开渠,水要么渗进地下,要么淹了洼地,成不了灌溉的用处。”

说到这,田沧脸上流露了浓浓的鄙夷与不屑。

“老夫就说这京中工部,最是花销钱财的工部,那工部尚书陈怀远,就是饭桶,尸位素餐之辈,整日要钱,整日下发,年年土木营建,年年救灾,难道他就不知钱应用来预防,而非出了事后不救,饭桶,他娘的饭桶!”

越说,老头越激动:“雍城培训班中,工部便是反面教材,师公多次提及,一条破路,今日修,明日修,修了之后还要修,呀呀呀,老夫气煞,饭桶,陈怀远,大饭桶!”

兵部尚书江芝仙,无声叹了口气,老陈呐老陈,你说你…何必呢,不就五十贯吗,哎,活该。

“田先生。”

天子双目灼灼:“可否再细细讲述一遍,容学生一一记下,他日回到朝…回到家中再仔细研学一番。”

“再讲一遍,倒也不是不可。”

老头看行窗外的月色,微微一笑:“得加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