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过半,唐云被叫醒了。
还不是阿虎叫醒的,而是门子。
少爷少爷不好啦,出事了出大事啦。
还是那一套,冲进屋乐的和三孙子似的,一顿叫唤。
阿虎紧随其后,想骂人。
门子只上白班,准确的说,是县子府门子这个岗位,就没有夜班这一说。
过来通知的是一个京兆府的衙役,说是白俊派来的,完了这个人还不是今夜去国子监的衙役,也挺懵,就是通知一下,国子监出事了,失火了。
开门的是周闯业,周闯业连忙找阿虎,门子就住阿虎隔壁,出来一问明白怎么回事,撒腿就跑,他睡不睡的踏实无所谓,他就想给唐云“叫”起来,阿虎楞是没追上。
“国子监失火,和我有什么关系?”
坐起身的唐云揉了揉眼睛,大脑刚开机。
阿虎提醒道:“下午您不是交代白大人去国子监将司业王乾抓到京兆府吗。”
“没错啊,我的意思是…”
唐云神情微变,紧接着大喊一声“卧槽”,整个人都傻了。
“他真去了啊,而且还在国子监放了把火?”
阿虎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咋回事,门子倒是颇为赞赏:“这狗日的胆儿不小,有前途。”
唐云直挠后脑勺,让白俊去抓人这事,怎么说呢,类似于“你去给唐僧师徒四人抓来”这种情况。
他又不傻,白俊跑人家地盘上,给人家二把手抓回来,既不合情也不合理更不符合现实。
之所以让白俊去做,就是给国子监释放一个信号,按照他的计划,白俊先去,吓唬吓唬王乾,然后第二天他一大早他亲自去,赶上开朝的时候。
谁成想,白俊不但去了,还放了把火。
这就等于是什么呢,还是那句话,你去给唐僧师徒四人抓来,然后呢,他为了抓唐僧师徒四人,提前一步跑灵山去了,给灵山一把火全点了,主打的就是个神鬼莫测。
“现在国子监什么情况啊,王乾抓到了没有。”
“那衙役也说不清楚,白大人在国子监外,说是大理寺也去了人,白大人就说叫衙役告知您一声。”
“这是个什么意思?”
唐云刚要穿上外袍亲自去看一眼怎么回事,曹未羊走了进来。
“不可轻举妄动。”
要么说还得是老曹呢,已经穿戴完毕:“你不许去,去了难免遭怀疑,老夫面生,这就去打探一番。”
唐云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白俊十之八九是把事办砸了,而且还闹大了,这时候自己不适合露面,先搞清楚怎么回事再说。
就这样,曹未羊出了府上了马,低调了前往事发地,也就是国子监。
本来距离就不远,很快就到了,路面上多了不少人,各家府邸派去打探消息的,还有大量的衙役、武卒、京卫加强巡夜。
到了国子监外,曹未羊扫了一眼,看得出来,事情闹的很大,门口聚集了很多人,整个国子监都被封锁了。
曹未羊将马拴好,从怀里拿出从马骉那拿来的牛犇亲军令牌,攥在手里后径直走了过去。
到了牌坊下,看到白俊了,老曹和个没事人似的走了过去。
白俊就在一架马车旁边,京兆府的马车,见到曹未羊后大大松了口气。
“曹先生。”
白俊认识曹未羊,今天下午去县子府的时候,大家都这么称呼老曹,对上号了。
就唐云身边这群人,不敢说全京城吧,至少当官的都清楚每个人的底细。
见到没人注意到这里,白俊连忙问道:“唐大人可有交代?”
曹未羊不动声色:“发生了何事。”
白俊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曹未羊打开车门,见到里面是个歪着脑袋的中年人,穿着里衣,捆的严严实实,不断扭动挣扎,旁边坐俩衙役,对面坐个武卒,都很慌乱,见到有人打开车门吓了一跳。
白俊满面苦涩:“京卫放了火后,我等顺利寻到了王乾,未惊动旁人便将他捆了出来,谁知失火之后惊动了另一队京卫人马,许进不许出,只能派人弄了辆马车来,可大理寺来了人马,这马车过不了牌坊了,这可如何是好,人带不出去,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曹未羊很是镇定,微微点了点头:“莫慌,从头到尾,仔仔细细一五一十,告知老夫究竟发生了何事。”
白俊很是慌乱,将所有细节都说完后,曹未羊还是那副平淡的模样。
“先去了大理寺少卿府邸请了手令,遇了京卫阻拦,谁知京卫出手相助,人掳了,却带不走,对吗。”
“是,就是如此,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各衙都来了人,大理寺已是派人去查…”
“老夫知晓了。”
曹未羊四下看了看,指向远处:“那人是大理寺少卿柳烽?”
“是他,刚到,准备亲自带人去调查为何走水,怕是已怀疑到了本官身上。”
“去,将他叫来。”
白俊犹豫了一下,事到如今他也是彻底慌了,只能跑过去将柳烽叫来。
柳烽来了后,猛皱眉头。
正如白俊所说,已经有所怀疑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正好去拿人,正好失了火。
“柳大人,老夫曹未羊,唐府门客。”
“曹未…”柳烽神情微变,拱了拱手:“原来是曹先生,久闻大名。”
人的名树的影,唐云身边那一个个的,当官的都知道,尤其是曹未羊,麾下第一谋士。
曹未羊转身拉开了车门:“此人,国子监司业王乾,被白大人夜间强掳了出来。”
“什么?!”
柳烽瞳孔猛地一缩,扭头看向白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强行…”
“柳大人。”曹未羊微笑着说道:“手令,是你给白大人的。”
“什么意思?”
“老夫是说,这手令,是柳大人给的白大人,此事闹大了,柳大人说不知情,世人,会信吗。”
“你…”
曹未羊笑意渐浓:“火,是京卫放的。”
“你说什么,火是京卫放的,京卫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曹未羊没吭声,拿出酒壶,拔掉塞子后探身进了车厢。
正当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曹未羊一拳集中在王乾的蝮部。
猝不及防的王乾顿感难忍剧痛,没等有动作就被老曹掐住了下巴,一酒壶的酒水,全部倒进了他的嘴里,任是如何挣扎也没用。
等一壶酒全灌进去后,曹未羊又一掌推在了王乾的后脑勺上。
王乾就这么晕死了过去,满肚子酒。
曹未羊收回身,看向白俊,轻声开口。
“夜,京卫突见火光冲天,入监,见一人鬼鬼祟祟,似是吃醉了酒,手握火把疯疯癫癫,救火过后,京兆府、大理寺闻讯而来,两衙合查,断定走水人为所致,京兆府追蛛丝寻马迹,京卫指认,大理寺审讯,终得铁证,纵火贼人为国子监司业王乾,大理寺,将此贼人交由京兆府暂且收押。”
柳烽顿时炸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官面前颠倒黑…”
曹未羊收起了笑容,淡淡的望着柳烽:“京兆府,唐大人的人,京卫,亦是唐大人的人,手令,倒是出自你柳大人,柳大人不会以为可置身事外吧。”
说罢,曹未羊转身就走。
柳烽气的胸膛起伏不定,望着老曹的背影,双眼都快喷出火来了。
“柳,柳大人。”
白俊不断吞咽着口水:“事已至此,柳大人你…”
“好,好哇,算计到本官头上了!”
柳烽咬牙切齿:“你唐云的手段,本官算是彻底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