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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抬眼看向沈瑜。

他对孩子没什么太大感想,便是儿子,也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罢了。

可对于这个女人说的陈羽涅,他不能说自己内心毫无波澜。

也许,是因为这个辱骂过他的女人。

她说的话,确实刺痛了他,还有那差点乱伦的惊悚感。

现在知道是虚惊一场,他竟然觉得很不错了。

在他完全忘记的角落,那个女儿长到了二十岁。

她长什么样儿?像他还是像娘?

赵俨收敛好情绪:“说吧,她怎么了?”

沈瑜摸不准他的态度,想了下,还是如实道:“羽涅前天和朋友出去玩,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被衙门抓了起来。”

见他皱眉,沈瑜又说:“我今天去牢里看她,她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官府说贵人来头很大,不肯谅解,一定要羽涅死…”

她本想找沈曜出面,捞出羽涅。

可是一想到,昨日刚知道羽涅的生父,一副混的很不错的样子。

她觉得要先找赵俨帮忙,让他和那些人的势力斗。

万一他搞不过那些人,反被搞了?

被搞了就被搞了,这个负心汉死不足惜。能为羽涅发挥最后的光热,是他的荣幸。

赵俨听罢,脸色变得很难看,霍然起身:“走,牵马!”

屋顶的离辉听到,立马行动了起来。

两人很快来到红袖楼后门,离辉站在门口,和两匹高头大马等在那。

跟在他们身后的离辉,嘴角勾痕愈深。

心道真是没想到啊,俨哥这个铁血硬汉,竟还有这种风流债。

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原配女儿,被臭骂一顿后,又冒出一个真正的女儿来。

绝了,比话本还有意思。

……

陈羽涅和陈刚武关在一间阴暗逼仄的牢房里,两人睡觉的地方,就是铺在地上的干草。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好,可陈刚武却不容乐观,因为伤势太重,一直未醒。

“义父!你醒醒!”

陈羽涅跪坐在他身边,轻轻拍他的脸,很烫,再这样烧下去会把脑子烧坏的。

牢房上边有一个小窗口,够不着,但能看到跑进来的一束月光。

借着月光,她看见角落的矮桌上放着半碗水,于是忍住身体的疼痛挪过去,端来那碗水,扶起义父的头给他喂水。

她小心的喂着,但义父完全咽不下去,她哽咽道:“义父,你醒醒,喝点水!”

人的生命何其脆弱,她不想义父死,义父也不应该这么轻易的死去。

只不过是和那些人起了点小冲突而已,他们都没有人受伤,打了人还不够,还想要她们的命,凭什么?

半碗水喂完,也不知义父吃进去了多少。

看着手里带着破口的碗,她莫名想起,义父教她读书的时候,书上有句话叫:“礼者,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贵贱有等,亲疏有分。”

当时自己问义父,尊卑和贵贱是何意,义父只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只是眼里流露出的苦涩,让她记忆深刻。

她没有亲兄弟姐妹,也只有一个母亲和现在的义父,所以她能理解长幼有序和亲疏有分。

在那个贫瘠的村庄,根本体会不到什么尊卑有别,贵贱有等。

可现在,她完全深刻的体会到了,何为尊卑贵贱!她现在就是卑和贱。

可是,她不甘心!

陈羽涅将碗狠狠砸在牢房外的地面上,刺耳的破碎声在整排牢房荡开,惊醒了一些熟睡的犯人。

这些犯人大都经受过刑具折磨,人也变得胆怯。

不敢抱怨将他们吵醒的人,只更加瑟缩的抱紧自己。

忽然,远处传来喧闹的声音,大门挂着的重锁被打开,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犯人们被这声音吓得瑟瑟发抖,越发缩在墙角,不想被来的人看见。

大晚上的来提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陈羽涅捏紧了拳头,下一刻,躺在义父身边。

“大人!这边,就在前面!”

衙役慌张的给赵俨他们指路,手里护着一根粗蜡烛。

虽然这几位具体身份不知道,但他上级吩咐他办事的时候,那惊恐的样子,怕是这些人都是了不得的人。

一行人脚步声参差不齐,很快就离陈羽涅越来越近。

她心头一紧,有种预感,这些人又是冲她们来的。

前头的赵俨和离辉停在一间牢房前,身边跟着的衙役说道:“就是这间,人就在里面…”

——“砰”

就在衙役刚想翻找钥匙的时候,赵俨抬脚踹开了牢房门,走了进去。

巨大的声响让陈羽涅心头一凛,终是没忍住,起身防备的看着来人。

借着月光,赵俨看见这个女孩,表情有点凶狠,鼻子和嘴唇几乎和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虽是女儿身,却英气十足。

脸上一道鞭痕,再配上少年警惕的眼神,真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陈羽涅也在看他,高大健硕的男人,严肃的盯着自己。

他慢慢走近,陈羽涅只觉压迫感十足。

她挪着身子想躲,然而下一个呼吸间,男人已经来到她面前。

蹲下的时候,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赵俨的手抚托着她的脑袋,仔细的端详着她。

手中温热的触感让他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他触碰的是自己的女儿。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女大避父,哪怕荆楚还小的时候,自己这个父亲也不会和她有肢体接触。

可此时掌心中的温热,让他仿佛真的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