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忠臣贤能无法立足,请辞的请辞,病退的病退。留下的,自有一套为官之道。
今日朝堂有人提出各地雪灾严重,需要马上赈灾,可又在国库空虚,无力赈灾的声音中,按下不表。
………
陵州总督府。
崔昀野端坐议事厅主位,身旁坐着的幕僚执笔写下的的安排。两侧案牍坐着陵江两州的知府和州官,皆眉眼沉肃的提笔写着公文。
陵江两州也是受雪灾严重的地区,崔昀野身为总督,总揽两州的军政大权,除了领导指挥两州的军队,还总理两州民政,包括户簿,赋税,赈灾等事宜。
今日召集上下官员就是为着赈灾一事。
比起去年负责京城和北部五州的赈济,陵江富庶,他又政治清明,府银和粮仓都满满当当,只需安排官府放粮即可。
直到下午,风雪停了些,今日政务才安排妥当。
丁允鹤送走今日来督府议事的大人们,而后回到议事厅。
看着神情有些劳累疲倦,微垂着头闭目养神的大爷,他走过去唤了声。
崔昀野自那次重伤,体格始终没养回来,清瘦的脸庞看起来比以前还年轻了些。
唯一不变的是深沉的眼神,和眉宇间的威仪冷厉。
丁允鹤恭敬的递上一盏热茶,在大爷抿了口后,抽空说道:“老太太派周管事来询问,离过年只五日了,大爷何时归家。”
崔昀野动作轻缓的刮着茶盖,狭长而深邃的眼眸掠过一抹无奈。
自他因年底公务冗繁,而食言于老太太后,几乎每隔一日,府里的管事就来督府询问。
或是问他身子可好,或是问他伺候的人可还满意。无论问什么,都暗含催促之意。
他是不能理解,为何老太太对他这个理事的爷们儿看的这么紧。
并非他不想回去住,而是他确实忙的脱不开身。
朝廷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大大脱离了他的预料,满朝文武谁不道一声皇帝疯了?
如今皇帝穷兵黩武,他这个乖顺的总督也不能将军务落下。
他垂眸看向案上的信件,从京城传来的消息,雪灾如此严重下,朝廷不说开仓赈灾,连边军都要趁机掣肘,户部还要加重明年的税收,一副横征暴敛之像。
归、通两州的粮仓早已打开,只是不见粮食去了何处。
他放下茶盏,收回思绪,拿出案上被压在最底下的一封信。
目光打信封的署名上看了会儿,而后拆开了看。
只一遍就收起,和另一封相同署名的信件放到一起,准备积压不理。
这两封信件他看过后便压了下来,是来自北疆宁国公的信件。
自他失忆以来,十天前他头一次收到这个宁国公的信件,或者说,是先前的宁远侯,他的姑父。
今日看的是第二封。
除了这两封,从以往的信中内容也可以看出,自己先前与宁国公来往颇为密切。
这两次寄信过来,都是为了向他求助。北疆少粮,夷族又穷凶极恶。
指望着他走粮马道,送些粮食物资过去。
宁国公自去年去到北疆后的军需,都是他帮忙调度的。
只是自他回到陵州,这宁国公便没有再与他通信。
可以猜测,这宁国公先前看他失势被打回陵州,便与他断了来往。
这般不仗义的盟友,他没有必要为之劳神。
况且,一想起这宁国公,他就想到自己重伤遭的罪。
他也想大度些,可一想到满朝文武都知道自己因为宁国公的庶女,失了智般被动挨打,他就觉着丢人。
甚至在看到宁国公的信后,不住的猜想,这宁国公不会是故意派女儿来勾引自己,为他办事的吧?
这般浅显的美人计,之前的自己为何会看不懂?
他深叹了口气道:“告诉周管事,爷后天便回府去,让老太太放宽心。”
丁允鹤点头:“是,大爷”
说罢就要往外走。
“等会儿!”
崔昀野淡淡的出声,丁允鹤站回他身边,等着他吩咐。
“去库房寻些女儿家喜欢的玩意儿,交给周管事,送去给府里的小姑娘”
丁允鹤狐疑道:“大爷怎对府里的小姐们这么疼爱?”
要知道,他家大爷是干大事儿的人。以往除了南嘉小姐亲近些,逢年过节走水路运些礼物回陵州,可没什么心思逗弄府里的小姐的。
崔昀野眼神有片刻恍然,而后又变的冷峻,漫不经心道:“小姑娘,多宠着些无妨”
丁允鹤自是应下。
在京城时攒下的家当,都放在了督府,他们大爷出手自是阔绰。
崔昀野望着丁允鹤出了议事厅,心里想起他那番话。
不年不节的,自己为何对那些妹妹那么上心?
他回想先前几次见到她们,只觉自己身为哥哥,就该疼着她们。
可细想这种感觉,又慢慢散了,仿佛觉着差了点什么,又或者自己并没有这种感情。
他愣神这一下,直到院里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才回过神来。
很奇怪,但不重要。他摇头轻笑了声,而后又投身公务。
待到半个时辰后,丁允鹤撑伞来接他回房休息。
看着大爷自己整理好的案桌上,有一张画着图的宣纸。
只看一眼,他就猛的一哆嗦
崔昀野恍然未觉,起身拿起那张画纸,边往外走,边递给他:“拿去找最好的金匠,按图上的样式做出来”
丁允鹤在他看不到的斜后面,给他打着伞。他盯着那个花纹和样式极其眼熟的拨浪鼓,极力镇定语气的问道:“敢问大爷,为何要做这个金拨浪鼓?”
崔昀野摇头:“云漪小丫头正是玩儿这个的年纪,爷打个这个,过年的时候逗逗她!”
吓他一跳,他还以为大爷想起了什么。
这般看来,大爷只是喜欢这个拨浪鼓吧?所以才会在失忆后,画出一个一模一样的。
………
雁临郡。
丫鬟采荷得院外丫鬟的传话,带小姐去正厅。
采荷得知消息便去到屋里,将在床上睡的小脸红扑扑的沈瑜叫起。
沈瑜以为是北蛮来袭击了,立马爬起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