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正急得在原地打转，手里的镇魂玉贴在铁链上，符文却跟长了根似的，半点松动的意思都没有。白仙被锁得死死的，蚀魂雾丝丝缕缕往它身上钻，眼看那身白毛都要褪成灰的了。
“让我来试试！”旁边的刺猬突然吭声，声音不大，却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没等林风反应过来，它已经猛地扑向铁链，把浑身尖刺狠狠往符文里扎。
“噗嗤”一声，尖刺扎进符文的瞬间，立马变得乌黑，跟被墨水泡过似的。刺猬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浑身的刺都在抖，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瘪，像是被人用手攥住了似的。
林风看得心都揪紧了，想把它拉开，可手刚伸出去，就见铁链上的符文突然被刺尖上的血染红了。那些扭曲的纹路跟活过来似的，开始疯狂扭动、消散，铁链上“咔嚓”一声脆响，竟裂开了道缝。
“就是现在！”白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周身泛起淡淡的白光，猛地往铁链上撞去。
“哐当！”
铁链彻底崩断，断口处还冒着黑烟。白仙晃了晃，差点栽倒，它虚弱地朝林风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多谢。”话音刚落，它的身体突然化作一道白光，“嗖”地钻进林风怀里——竟是要借着他身上的阳气恢复灵力。
林风只觉怀里一暖，像是揣了个小暖炉，低头一看，衣襟上多了个淡淡的白刺猬印记。
再看那刺猬，已经彻底瘪成了一块枯木似的东西，身上的尖刺都掉光了，风一吹，“哗啦”一声散成了一捧黑灰，被洞中的阴风卷着，眨眼就没了踪影。
林风站在原地，喉咙发堵。这只刚才还跟在身后哆哆嗦嗦的小刺猬，前阵子还为了白仙跟他们拼命的小家伙，就这么没了。它明明可以不掺和的，明明可以在岔路口就跑掉的。
“它这是……用自己的修为和精血，破了符文的邪性。”白仙的声音从怀里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们仙家修行不易，它修了三百年，才刚能化形……”
林风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的力道里，藏着说不出的滋味。他想起刺猬说“白仙大人救过我的命”时，那眼里的光；想起它领路时，一瘸一拐却还是走在最前面的样子。
原来有些恩情，真的能让人把三百年的修行说抛就抛。
“别愣着了！”白仙催促道，“黄三太爷快撑不住了！”
林风猛地回过神，抬头看向战场。
就见黄三太爷的一条腿被灰无常的锁链死死缠住，倒刺深深扎进肉里，渗出的血都是黑的。灰无常正使劲往蚀魂雾浓的地方拽，黄三太爷半个身子都快探进雾里了，露在外面的皮毛上已经结了层白霜，显然是被蚀魂雾伤着了。
“老东西，服不服？”灰无常笑得牙都露出来了，“再犟啊！等把你拽进雾里，保管让你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黄三太爷咬着牙，另一只爪子死死抠着地上的石缝，指甲都崩裂了，愣是没再让灰无常拽过去半分。“呸！我黄三就算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你这助纣为虐的东西得逞！”
“嘴硬！”灰无常猛地加劲，锁链勒得更紧了，“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林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摸了摸怀里的镇魂玉，又看了看地上灰无常刚才掉落的那把黑粉末——就是这东西之前差点破了聚魂香的屏障。
“白仙，这粉末怕什么？”他急问。
“怕阳气重的东西！”白仙的声音很快传来，“尤其是正午的日头，或是……镇魂玉的强光！”
林风心里有了主意。他悄悄往旁边挪了挪，避开灰无常的视线，掏出镇魂玉握在手里，又捡起地上那包黑粉末。
黄三太爷还在跟灰无常较劲，嘴里骂骂咧咧的，故意吸引着灰无常的注意力。“你个偷鸡摸狗的老耗子！当年被黑老太太打断了腿，跪地上求着要归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横？”
“你找死！”灰无常果然被激怒了，注意力全在黄三太爷身上，压根没注意到林风的动作。
就是现在！
林风猛地把黑粉末往灰无常那边撒过去，同时将灵力灌注到镇魂玉里。玉身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正好照在那些粉末上。
“滋啦——！”
粉末遇光就跟泼了油的火似的，瞬间燃起蓝盈盈的火苗，直扑灰无常的脸。
“啊！我的眼睛！”灰无常惨叫一声，下意识地松开锁链去捂脸。
黄三太爷抓住机会，猛地往后一挣，总算从锁链里挣脱出来。他顾不上腿上的伤，一瘸一拐地往林风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喊：“干得漂亮！”
灰无常缓过劲来，一只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另一只眼睛赤红地瞪着林风，像是要喷出火来。“小崽子！我要扒了你的皮！”
他扔掉手里的锁链，从腰里摸出把骨刀，疯了似的朝林风扑过来。那骨刀泛着黑绿的光，一看就淬了剧毒。
林风赶紧往后退，黄三太爷却迎了上去，用自己的身子挡在林风前面。“林风，带白仙走！去山神庙地下三层！万魂坛的阵眼在那儿！”
“要走一起走！”林风急道。
“没时间了！”黄三太爷回头吼了一声，眼里是林风从没见过的严肃，“我断后！记住，用镇魂玉砸阵眼正中间的骷髅头！千万别犹豫！”
他说完，猛地转身，朝着灰无常扑过去，爪子直取灰无常的另一只眼睛。灰无常被逼得连连后退，骨刀胡乱挥舞，一时间竟被黄三太爷缠住了。
林风看着黄三太爷腿上还在淌血的伤口，看着他明明站不稳却依旧硬撑的背影，心里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他知道黄三太爷的意思——他是想用人命换时间。
“三太爷！”
“走啊！”黄三太爷嘶吼着，硬生生挨了灰无常一刀，却趁机在灰无常胳膊上挠下块肉来。
林风咬了咬牙，最后看了眼缠斗的两人，转身朝着洞外跑去。他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只有破了万魂坛，才能对得起黄三太爷的牺牲，对得起那捧已经散了的黑灰。
跑出没几步，身后传来黄三太爷一声凄厉的惨叫。林风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他怕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别回头，”白仙的声音在怀里响起，带着点颤抖，“他不会白死的。”
林风点点头，攥紧了手里的镇魂玉，跑得更快了。洞外的月光透过林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
他不知道黄三太爷能不能撑住，不知道灰无常会不会追上来，甚至不知道山神庙地下三层到底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他。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
为了爷爷的嘱托，为了黄三太爷的牺牲，为了那只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的刺猬。
跑出灰仙洞，山林里的风更凉了，吹得人骨头缝都发疼。林风辨了辨方向，朝着山神庙的方向狂奔。怀里的白刺猬印记越来越暖，像是在给他传递着力量。
他能感觉到，离万魂坛越近，周围的空气就越压抑，连月光都像是被蒙上了层灰，变得暗淡无光。
山神庙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黑漆漆的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林风深吸一口气，放慢了脚步，握紧了桃木剑和镇魂玉。
决战，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