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己又在痛苦的自卑和不甘中苦苦挣扎,赫瑞宥早就认出来尚念临了,他就是尚经河家主的小儿子。
小时候,他因为父母的责罚而偷偷跑出来躲避的时候,在喧闹的夜市里,看到了尚家一家人在外的幸福游玩着,那个时候,自己不过八岁大,而尚念临坐在尚经河的臂膀中更是粉雕玉琢。
两个人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壤地别,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自己嘴角带伤,眉眼间尽是戾气,身上脏兮兮的,还有脚印,就像一个在温室里的乞讨者一样,根本看不出来身上有什么小孩子该有的稚气,而尚念临脸蛋粉嘟嘟的,长得又白又胖,脸上是退不去的笑容,身上的衣服也干干净净的,是人人都喜欢的小孩子形象,也哪里都让自己贪厌。
在愣神中,他以那么可悲的形象站在一个角落,居然还会被那个粉团子捕捉到身影,赠以甜蜜的微笑,那个时候,他还羞闷地脸红了。
直到现在再次遇到,赫瑞宥还是能从尚念临那双明亮、充满希望的眼睛上,认出来对方,他也挺稀奇的,毕竟之前的相遇像做梦一样,只从报纸上和电视上见过的一家人竟然出现在现实,还在自己逃跑的时候遇见了。
而时隔多年,自己又被那暖光照耀了一次,甚至恶劣地获取过对方那清甜的龙涎香信息素。
到底是上天给我礼物,还是给我的温室考验呢?
在这之前,他一直最讨厌别人对自己的任何关心,更讨厌别人看着自己不说话的样子,讨厌别人说他枉费了一张好脸做动画策编,讨厌别人给他安排人生,定义格调,也讨厌一直可悲的自己,除了能摆点儿钱,其他的不都是在苟活着吗?
这些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一直沉溺于万劫不复地深渊里,他不想活在回忆里,可是现实告诉他,处处都是回忆在扣押他,想跑不得,只能接受那些所谓善良的审判,比起这些,他甚至更享受那些黑粉直言不讳的言辞评论,起码没有那么折磨。
赫瑞宥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嘴角上带着发自肺腑的笑意,因为唯独只有对尚念临的回忆,让他心里平静温暖,这样的情绪带动下,他又想起来了那股龙涎香的清甜味道,甚至少有地割舍掉了,对自己这副不A不o的身体的厌恶。
“……我该怎么感谢你。”赫瑞宥看着尚念临缓缓开口,看起来开心多了。
这下可把尚念临搞得不好意思了,他抬手轻轻挠了挠脸:“没关系啦,举手之劳而已的。”
看着赫瑞宥带着笑意的脸,尚念临脸红,耳朵也红。
干嘛笑啊,怪好看的……
赫瑞宥把卷起来的裤子放下来,然后轻轻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先坐吧,刚刚辛苦你了,我腿不方便,还占用你的时间,来照顾我了,我刚刚可能有些浮躁,没伤害到你吧?”
尚念临一下子就想到了两个人在雨中,还有刚回房间里的时候,赫瑞宥不太高兴的样子,他要怎么回答啊,总不能说:“啊,没关系,我不伤心,还挺喜欢的,因为那个时候你有一种别样的可爱和美丽。”吧。
“……没有的,我没有感觉到不好,就是比较担心赫老师的情况,也没有耽搁我的时间的。”
赫瑞宥低了低头,脸上的笑意好像变得淡了一些:“……我就是听到你和你的伴……朋友吧,就是你们的电话了,我没有故意要偷听的,就是觉得这样麻烦你,很不好意思。”
尚念临从赫瑞支支吾吾地话里,听出来了其中的意思,连忙尴尬地解释道:“不是的,赫老师,你误会了,打电话的那个人就是今天一起的肖亚冬,我们两个就是同事关系,因为和他认识也挺久了,就喊一声‘哥’,没有其他关系的,而且他也有伴侣了的,今天打电话是因为我们说好一起下班的,结果我中途忘记了。”
说着说着,尚念临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才在赫瑞宥旁边坐了下来。
赫瑞宥看着旁边的尚念临红润的小脸,目光停顿片刻,又落到对方忘记放下来的两个衣服袖子,两个雪白纤细的胳膊前肢裸露在空气中,两只手随意地在坐地端正的腿上。
赫瑞宥依旧记得,在不久前,自己的手掌托着对方的,两只手有着明显的差异,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很白,但一个冷白一个嫩白,一大一小,一嫩一糙……他暗自比了比,对方的手虚握着也不过自己的手掌心大小。
想着,他突然升起一种强烈地想要触碰那里的想法,但愣了片刻,也只是吞了吞喉结,有些狼狈地移开了目光。
光看一眼都觉得奢侈、玷污。
“客房服务。”
门外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各自的思绪。
尚念临疑惑地看了一眼赫瑞宥,在得到对方的应准之后,他起身去开门。
“您好,这是赫先生点的餐饮,方便我推进去吗?”
服务员穿着民宿的统一服务服装,笑容得体,礼貌地询问面前先生的意见。
尚念临同样先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赫瑞宥点头,才让开路,让酒店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
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之后,并没有四处乱看,而是直接走到最里侧的餐桌前,把餐饮一一在桌子上摆好,结束工作之后,就向两个人问好,然后关门离开。
赫瑞宥看着尚念临拘谨茫然地站在原地,轻飘飘地开口:“已经快六点了,留下来吃点东西吧,我不太方便出去,只能委屈你一起在房间里面吃了。”
尚念临一听,下意识地就开始摆手:“不委屈,不委屈的……”
说完之后就后悔了,自己说的太快了,脑子跟不上,怎么能随便留在别人家里……房间里吃饭呢。
看着面前的“小企鹅”又红透了的脸,赫瑞宥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决定不再逗这只可爱的小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