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运船吭哧吭哧地往前挪，慢得让人想下去推它一把。
零一直盯着那个求救信号，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信号变强了一点，但还是很弱。来源好像……是个固定物体，不是飞船。”
“管它是什么，过去看看再说。”小武扒在舷窗上往外看，“总比在这鬼地方瞎转悠强。”
杨穆白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纸条。林雪到底被带去了哪里？母体有没有抓住她？这些问题像石头一样压在他心里。他试着感应了一下情绪系统，能量恢复了一些，但那种共情反噬的隐痛还在，提醒他使用力量的代价。
船又飞了大概半个小时，前面终于出现东西了。
不是星球，也不是空间站。是一大坨漂浮的金属垃圾山。各种奇形怪状的船体碎片、断裂的骨架、裸露的管线，乱七八糟地搅和在一起，慢悠悠地在真空里打转。
“就是这儿了。”零确认道，“信号源就在这堆残骸最里面。”
渡鸢端起枪：“小心点。这地方太适合打伏击了。”
零操控着货运船，像钻山洞一样，小心翼翼地往垃圾山里面挤。金属碎片刮擦着船壳，发出刺耳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好不容易钻到中心区域，空间稍微大了点。正中间飘着一艘……勉强还能看出是船的东西。但它只剩下半截，断口处跟狗啃过似的，另一半不知道去哪了。船壳上有一个模糊的标记，像是被什么东西故意刮花了，但仔细看，还能认出是暗影守卫的那种风格化眼睛图案。
“是暗影守卫的船？”小武惊讶。
“看样子是，而且被打惨了。”零让货运船慢慢靠近那半截残骸，“信号就是从它里面发出来的。”
杨穆白示意：“能对接吗？或者找个口子进去。”
零找了找，发现残骸侧面有一个应急气闸门，门锁坏了，虚掩着。“就那里吧。过去看看。”
渡鸢第一个过去，用枪口顶开气闸门，里面黑漆漆的。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安全。
几个人鱼贯而入。里面更惨，控制台全黑了，各种仪器东倒西歪，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零件，蒙着一层厚厚的太空灰尘。空气里有股淡淡的、像是电路烧糊了的味道。
“有人吗？”小武喊了一嗓子，声音在空荡的破船里回荡。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
渡鸢枪口立刻指过去：“谁？出来！”
那堆杂物后面，慢吞吞地挪出来一个人影。穿着破破烂烂的暗影守卫制服，身上好多地方都缠着脏兮兮的绷带，脸上也黑一道灰一道的。他个子不高，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环境里显得特别亮，此刻正惊恐地看着他们这几个不速之客。
“别……别杀我……”他声音发抖，举起双手，“我没武器。”
杨穆白往前走了一步，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我们收到求救信号才来的。你是暗影守卫？”
那年轻人猛点头，又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是，我是。我们小队……就剩我一个了。”
“谁干的？”零问道，眼睛扫视着周围的破坏痕迹，“议会？还是母体？”
年轻人摇摇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困惑的表情：“不……不是他们。是一帮……一帮从来没见过的家伙。他们的船很奇怪，像……像一大块会飞的锈铁疙瘩。打法更怪，根本不交流，上来就往死里打，专门破坏引擎和能源核心，好像……好像就是为了把我们拆成零件。”
“拆零件？”小武觉得莫名其妙，“太空海盗也没这么干的吧？”
“他们自称……‘清洁工’。”年轻人喘了口气，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杨穆白心里一凛。林雪纸条上写的！
“清洁工？他们长什么样？用什么武器？”渡鸢追问。
“看不清，”年轻人摇头，“他们都穿着全覆盖的厚重防护服，动作有点僵硬，但力气特别大。武器……不是什么能量枪，更像是……大型的切割和焊接工具，还有磁力抓钩。他们把我们船拆了，能用的部分就直接拖走，剩下的就扔在这。”
他指了指自己缠着绷带的胳膊：“我这是被他们的切割光束擦了一下，差点整条胳膊就没了。”
零走到一处断裂的船体旁，摸了摸断口：“这种切割方式……很粗暴，效率极高，目的明确，就是破坏和回收。确实不像议会或者母体的风格。”
杨穆白看着这个唯一的幸存者：“你叫什么名字？”
“阿……阿亮。”年轻人回答。
“阿亮，”杨穆白看着他，“你们之前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清洁工要攻击你们？”
阿亮咽了口唾沫，眼神有些闪烁：“我们……我们是在执行巡逻任务。暗影星域被突破后，守卫们损失很大，很多小队都失散了。我们想找找还有没有其他幸存者，顺便……顺便监测母体和议会的动向。”
杨穆白感觉他没完全说实话，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你知道世界树根源西南侧的薄弱点吗？”
阿亮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知道一点。那是很久以前一次能量冲击留下的旧伤疤，结构不太稳定。你们想去那里？”
“对。能带路吗？”
阿亮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的船已经毁了……而且，那个方向，现在很不太平。议会好像在那里加强了巡逻，而且……我怀疑清洁工也在那片区域活动。”
就在这时，零手腕上的一个便携探测器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他脸色一变：“有东西靠近！能量签名很陌生，不是议会，也不是母体！速度很快！”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渡鸢立刻冲到破船的观察口，往外一看。只见垃圾山的外围，几个黑影正快速穿梭靠近。那是几艘看起来非常简陋、像是用各种废铁拼凑起来的小型飞行器，外形真的跟锈铁疙瘩一样，船头装着明显是改装过的大型切割臂和抓钩。
“是清洁工！”阿亮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找来了！他们肯定是跟着我发出的求救信号找来的！”
零看向杨穆白：“怎么办？打还是跑？”
他们的货运船又破又慢，在这复杂的垃圾山里，根本跑不过那些明显更适应这种环境的小型飞行器。
杨穆白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恢复不多的情绪能量。
“准备战斗。零，尽量找路往外冲。渡鸢，你和我负责火力掩护。小武，你看好阿亮！”
他握紧了拳头，一丝电光在指尖跳跃。
“我倒要看看，这些‘清洁工’到底有多硬！”
那几艘生锈的飞行器已经灵活地钻进了垃圾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直扑他们所在的残骸而来。
其中一艘飞得最近的，船头的切割臂已经亮起了刺眼的白光。
就在这时，阿亮突然扯了扯杨穆白的袖子，压低声音，急促地说：
“等等！我想起来了！关于那个薄弱点……我们小队之前侦察的时候，在那里附近，好像……好像感应到过一股很特别的情绪波动，非常强烈，跟母体和议会的感觉都不一样！”
杨穆白猛地转头看他：“什么样的波动？”
阿亮被他看得有点慌，结结巴巴地说：
“说不好……很乱，很悲伤，但……但又有点熟悉。队长当时还记录了下来，说回去要报告……可惜……”
他的话被外面一道猛烈的切割光束打断，光束狠狠劈在残骸的外壳上，发出巨大的噪音和飞溅的火花。
战斗开始了。
但阿亮最后那句话，像根刺一样扎在了杨穆白的脑子里。
特别的情绪波动？熟悉？
会和林雪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