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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坠。

无休止的下坠。

周遭是粘稠如实质的混沌气流,撕扯着灵力,侵蚀着肉身,吞噬着光线与声音。道一将星辰煞力遍布全身,如同披上一层灰暗星纱,勉强抵御着这无孔不入的吞噬。清净莲实本源化作清凉溪流,护住识海,抵御那混乱意志的冲击。

越是深入,那股源自地脉被强行抽离、扭曲的痛苦悲鸣愈发清晰,几乎化为实质的音波,冲击着他的感官。与此同时,怀中黑玉碎片的灼热感也愈发强烈,那“圣主…归一…”的模糊意念如同魔音灌耳,试图搅乱他的心神。

他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全部心神都锁定着下方那一点微弱却顽强的星辉。

不知下坠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骤然间,压力一轻!

他冲破了那层粘稠的混沌气流,坠入一个奇异的“空间”。

这里并非深坑之底,而是一个被混沌气流包裹在中心的、相对稳定的球形空间。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石质的眼球?

那眼球通体灰白,布满裂痕,毫无生机,仿佛早已石化。但在那石质眼球的瞳孔位置,一点纯净的星辉正顽强地闪烁着,正是道一在上面感应到的那缕“星眸”!

星辉之下,石质眼球内部,隐约可见无数道漆黑的、如同血管般的脉络纠缠盘踞,散发出浓郁的灾厄与吞噬气息,正是它们在不断抽取、污染着外界的地脉灵机,形成了千枯之眼。那些黑色脉络的源头,则是一团不断蠕动、变幻形态的混沌黑影,散发着与极西灾厄本源同源,却更加古老、庞大的意志!

这石质眼球,莫非是某位上古大能,以自身陨落为代价,化作封印,将这股恐怖的灾厄吞噬本源镇压在此地?而那点星眸,便是这位大能留下的最后一丝守护意志,也是封印的核心?

就在道一闯入的瞬间,那团混沌黑影剧烈翻腾起来,传出一股混杂着贪婪与暴怒的意念,锁定了道一!尤其是他怀中的黑玉碎片,以及他体内那融合了煞髓与星辰的力量!

“钥……匙……归……一……”

模糊的咆哮在道一识海中炸响!无数道漆黑的脉络如同触手,从那石质眼球中爆射而出,向他缠绕而来!它们不仅要吞噬他,更要夺取他身上的“钥匙”,完成某种“归一”的仪式!

道一脸色凝重,星陨剑铿然出鞘,剑身四点星窍燃烧,混合着煞髓之力的灰黑剑罡纵横斩出,将袭来的黑色触手纷纷斩断。但那些触手断而不死,化作更细小的黑气,再次汇聚,源源不绝。

与此同时,他怀中的黑玉碎片灼热到几乎要融化,一股阴冷邪异的力量试图冲破他的封印,与那混沌黑影融合!

内外交困!

道一咬牙,一边抵御着黑色触手的攻击,一边全力运转《星辰大道歌》,将自身纯净的星辰道力,混合着一丝清净莲实本源的生机,化作一道湛清色的光柱,射向石质眼球瞳孔处那点微弱的星眸!

“前辈!醒来!”

他以神念嘶吼,将自身对星辰大道的理解,对灾劫的警惕,对守护的信念,尽数灌注其中!

嗡——!

那点微弱的星眸,在接收到道一灌注的力量与意念后,猛地亮了一下!如同沉睡万古的巨人,睫毛微微颤动。

一股浩瀚、苍凉、却温暖祥和的意志,如同春风拂过冰原,缓缓苏醒。

“……后……世……星辰……道统……”

断断续续的意念,带着欣慰与疲惫,传入道一道心。

紧接着,那石质眼球瞳孔处的星辉骤然扩散,化作一道柔和的星芒屏障,将道一护在其中,抵挡住了黑色触手的疯狂攻击。

“……劫……自天外……非……力可敌……封……印……将破……”

星眸的意念带着焦急,它存在的岁月太久,力量早已耗尽,此刻被道一唤醒,已是回光返照。

“……眼为‘镇厄之瞳’……吾身所化……黑孽为‘噬灵之根’……灾劫爪牙……彼所求……‘归一’……重组……‘圣躯’……”

零碎的信息涌入道一脑海,拼凑出惊心动魄的真相:上古天外灾劫降临,并非单一灾难,而是携带着污染与吞噬的“噬灵之根”(黑孽),意图吞噬此界灵机,重组某个恐怖存在的“圣躯”。无数上古大能奋起抵抗,有的大能如眼前这位,以身化眼,镇压“黑孽”;有的如极西绿洲的先祖,封印灾厄本源;有的手段则更为激烈,如星陨谷,引星辰古兽之力镇压龙煞……

而道一身上的黑玉碎片,以及那所谓的“圣主”,便是这场跨越万古的“归一”阴谋的推动者!

“……汝……身负星承……兼纳煞源……或可……重塑封印……或……彻底净化……”

星眸的意念越来越微弱,那星芒屏障也开始明灭不定。

“……抉择……在汝……”

最终,星辉彻底收敛,重新化为那一点微弱的星眸,陷入了更深沉的沉寂。它将最后的希望与重任,交给了道一。

是趁着星眸最后力量尚存,尝试加固这摇摇欲坠的“镇厄之瞳”封印?还是……冒险一试,以自身为引,引动此地被吞噬的庞大地脉煞力与残存星辰之力,彻底净化这“噬灵之根”?

道一站在星芒屏障之内,看着外面疯狂舞动的黑色触手,感受着怀中灼热的黑玉碎片,以及体内奔腾的星辰煞力。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点微弱却坚定的星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