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裹着寒风直往衣领里钻,顾念苏紧紧攥着那枚红石,跟在苏清辞身后,踩过及踝的积雪。山坳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踩雪的“咯吱”声,偶尔有寒鸦掠过,翅膀扫落枝头的雪,簌簌落在肩头,那凉意竟比想象中的刀光还要瘆人。
沿着赵先生指的方向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前方果然出现三棵并排的枯树。最中间那棵的枝桠上,系着一条红布条,在风雪里飘荡,像一团跳动的火。两人加快脚步,绕到枯树后面,只见半掩在积雪下的矿洞入口,黑黢黢的,像一只沉睡着的兽口,风从洞里灌出来,带着铁锈和潮湿霉味。
“进去后紧跟着我。”苏清辞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亮后递给顾念苏,“注意脚下,听说这矿洞早年塌过,落石很多。”她率先迈步进去,玄色衣袍扫过洞口的积雪,在地上留下一串浅淡的脚印。
顾念苏举着火折子跟在后面,火光映照下,洞壁上的矿石泛着冷光。洞里比外面更冷,呼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火折子的光范围有限,只能照见身前几步远的路,更远的地方,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有石块松动。苏清辞猛地停住脚步,拉住顾念苏往后退:“小心!”话音刚落,头顶就有几块碎石砸下来,落在地上溅起细尘。
两人刚躲到旁边的石墩后,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前方的洞顶突然塌了一大片,碎石和泥土堆成半人高的土坡,把来路彻底堵死。火折子被气流卷得晃了晃,差点熄灭,顾念苏赶紧用手护住,火光重新稳定时,眼前只剩下一堵冰冷的石墙。
“退路断了。”苏清辞的声音很沉重,她走到土坡前,伸手推了推最上面的石块,纹丝不动,“只能往前走了。”
顾念苏心里一沉,攥着火折子的手更紧了。洞里的风更急了,从深处卷来的气流带着怪异的声响,仿佛有人在暗处叹气。她跟着苏清辞绕过土坡,继续往洞深处走,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时不时要跨过散落的石块,好几次差点被松动的石子绊倒。
“你看那儿。”苏清辞突然停住,指着前方洞壁。顾念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火光下,洞壁上竟刻着几道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记号——三道短横线,中间夹着一道长横线,和石匠之前敲斧头的暗号有些相似。
“是石匠兄弟留下的记号。”苏清辞松了口气,“说明这条路是对的。”两人顺着记号往前走,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火折子的光渐渐暗了下来,只剩一点微弱的火星。
“火快灭了。”顾念苏的声音带着点慌乱,她用力吹了吹火折子,火星闪了闪,却没亮起来。就在火光彻底熄灭的瞬间,洞里突然陷入一片漆黑,连彼此的身影都看不见,只有耳边的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别慌,抓住我的手。”苏清辞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顾念苏赶紧伸手,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些。苏清辞拉着她慢慢往前走,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撞到石块。
走了没几步,顾念苏的脚突然踢到一个硬东西,弯腰一摸,是一块平整的石板,上面似乎刻着字。她刚要开口,就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还伴着人说话的声音,虽然模糊,却能听出是南藩兵的口音。
“他们追进来了!”苏清辞压低声音,拉着顾念苏躲到旁边的石缝里。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从远处透过来,在洞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顾念苏攥紧怀里的红石,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能感觉到苏清辞的手也在微微用力,两人都屏住呼吸,盯着那片越来越近的火光。
“仔细搜!刚才明明看见脚印往这边来了!”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火把的光扫过她们藏身的石缝,顾念苏赶紧把头埋得更低,心脏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像是又有地方塌了,追来的南藩兵们顿时乱了阵脚,脚步声和吆喝声混在一起,渐渐往洞外的方向退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两人才松了口气。苏清辞拉着顾念苏从石缝里出来,刚要往前走,顾念苏突然想起刚才摸到的石板:“等等,刚才我摸到一块刻着字的石板。”她蹲下身,伸手在地上摸索,很快又摸到了那块石板,“就在这儿。”
苏清辞也蹲下身,指尖拂过石板上的刻痕,突然顿住:“是红石矿的标记,这石板下面,说不定有通道。”她用力推了推石板,石板纹丝不动。顾念苏想起怀里的红石,掏出来往石板上敲了三下,“咚、咚、咚”的声响在洞里回荡。
就在第三声落下时,石板突然“咔”地一声,往旁边移开了半尺,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这或许就是通往军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