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神观的铜铃又在无风自动,檐角垂落的锁链缠了三层结界,却拦不住观内那道既像碎玉又似燃焰的声音,顺着门缝往外飘。
林晚棠指尖抵着身前半透明的封印壁,指尖下的光纹像活物般蜷缩,又猛地弹开,在她腕间勒出一道淡红的印子。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时而浮起银白的神纹,时而又窜出暗紫的魔焰,两种力量在皮下撕扯,却都被这道封印死死困在这方小小的观宇里。
“又在跟封印较劲?”
温润的男声从门外传来时,林晚棠指尖的魔焰倏然敛去,只留神纹在皮肤下浅浅闪烁。她抬眼望去,见黎樾墨一身月白神袍立在石阶下,墨发用玉簪束着,周身的神光柔和得像春日里的湖水。他指尖捏着一张泛黄的古籍残页,正是昨日从藏经阁最顶层翻到的、唯一提到“神魔同体封印”的记载。
“有进展?”林晚棠往门边挪了挪,封印壁随她的动作泛起涟漪,映得她眼底的紫芒忽明忽暗。她是魔帝唯一的女儿,却在出生时意外融合了神脉,成了三界独一份的神魔之体。百年前三界大战,众神怕她体内的魔性失控,联手将她封在这锁神观,连带着她母亲留下的半块“镇界玉”也一并锁了进来。
黎樾墨迈上石阶,指尖刚触到封印壁,便有一道暖光顺着他的指尖蔓延开来,与林晚棠掌心的神纹隐隐相和。“古籍里说,要解封需两样东西:一是四神兽的心头血,二是能中和神魔之力的‘天道灵露’。”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晚棠腕间的红痕上,声音轻了些,“只是四神兽早在千年前就隐匿了踪迹,而天道灵露……”
“而天道灵露,只有天道之女能凝结。”
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殷念提着裙摆从转角走来,鹅黄色的衣裙上绣着细碎的星纹,正是天道的象征。她手里拿着一个水晶瓶,瓶中装着几滴莹白的液体,微光在瓶壁上流转。“我试了三天,只凝结出这么多,先试试能不能缓解封印对她的压制。”
殷念刚把水晶瓶递到封印壁前,一道火红的身影便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萧半溪握着腰间的佩剑,额角还带着薄汗:“可算找到了!我刚去山门附近巡查,发现有魔兽的气息,像是……饕餮的踪迹。”
战神之女的直觉从不会错,林晚棠心头一紧。四大魔兽与四神兽相生相克,若是魔兽先找到了神兽的踪迹,恐怕会先一步夺走神兽心头血,到时候别说解封,她体内的魔性说不定会被魔兽引动,彻底失控。
“别慌。”黎樾墨安抚地看了林晚棠一眼,转头看向萧半溪,“饕餮喜食灵气,锁神观外有三界最浓的神灵气,它大概率是被吸引来的。我们正好可以顺着它的踪迹,找找青龙的下落——古籍里说,青龙常栖于灵气最盛的水泽,而山门往东三百里的‘碧渊潭’,正是上古水泽的遗迹。”
话音刚落,一道浅绿色的身影从观内的银杏树上飘了下来,叶灵珑抱着一个装满草药的竹篮,发间别着两片翠绿的竹叶,是上神之女独有的标志。“我刚给观里的结界加了加固,还摘了些‘清心草’,若是遇到魔兽,能暂时压制它的凶性。”她走到黎樾墨身边,将一小包晒干的清心草递给他,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他触碰封印壁的指尖,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殷念已经将水晶瓶里的天道灵露倒在了封印壁上,莹白的液体顺着壁面滑落,遇到林晚棠掌心的神纹时,瞬间化作一道暖光钻进她的体内。那股压制了她百年的束缚感忽然松了些,皮下撕扯的神魔之力也暂时平静下来。
“有用!”林晚棠眼睛亮了亮,紫眸里的光芒柔和了许多,看向殷念的眼神多了几分感激。
黎樾墨看着她眼底的光,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到封印壁前:“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定神玉’,你拿着,能暂时稳住体内的魔性。我们现在就去碧渊潭找青龙,等集齐四神兽的心头血和足够的天道灵露,一定能帮你解封。”
林晚棠接过玉佩,指尖触到玉佩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暖意包裹了她,竟与黎樾墨周身的神光如出一辙。她抬头看向他,正好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连忙移开目光,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
萧半溪已经拔剑出鞘,剑身上的火焰纹亮起:“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有我在,饕餮就算真的在碧渊潭,也别想伤你们分毫。”
殷念将水晶瓶收好,指尖捏了个法诀,周身的星纹亮了起来:“我能感知到天道的指引,碧渊潭方向确实有青龙的气息,只是很微弱,像是被什么东西掩盖了。”
叶灵珑将竹篮背在身后,浅绿色的裙摆扫过石阶上的落叶:“我带了能追踪气息的‘寻踪草’,若是遇到魔兽踪迹,能立刻察觉。”
黎樾墨最后看了林晚棠一眼,眼底的温柔里藏着坚定:“等我们回来。”
林晚棠点了点头,看着四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指尖的玉佩还留着他的温度。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神纹与魔焰,轻声道:“母亲,等着我,我一定会出去的。”
而此刻的碧渊潭边,水面平静无波,却在水下深处,有一双幽绿的眼睛正盯着水面上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贪婪的笑。潭边的巨石后,一片翠绿的鳞片隐在苔藓里,微弱的青光在鳞片下缓缓流转——那是青龙的鳞片,只是此刻,鳞片上沾着一丝淡淡的魔气。
四大魔兽已经开始行动,四神兽的踪迹若隐若现,而锁神观里的林晚棠还不知道,这场解封之路,不仅要面对魔兽的阻挠,还要解开她身世里隐藏的、连神魔两界都不愿提及的秘密。而黎樾墨看向她的眼神里,除了心疼与坚定,还有一份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跨越了神魔界限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