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迹之宫的幽蓝光芒在海水中明明灭灭,草恒站在水晶窗前,望着外面游弋的发光水母,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邪笑。那笑容里藏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狠戾,墨绿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深海的幽暗,仿佛已经看到了三个月后龙岛覆灭的景象。
“哼,段云沁啊段云沁,”他低声呢喃,声音如同深海的暗流,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以为守住圣金树就能高枕无忧了?这三个月,是你们龙族最后的时光。”
他伸出淡蓝色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水晶窗上凝结的冰花,冰花在他指尖融化,化作细小的水珠滚落。“待我们四家联军攻入你们龙岛之时,就是你们的末日。圣金树……早晚都是我的囊中之物。”
话音落下,他周身散发出浓郁的淡蓝色能量,整个水迹之宫都微微震颤,周围的海水翻涌起来,仿佛在呼应他的野心。宫殿内的水晶王座、珍珠装饰,都在这股能量的冲击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映照得如同来自深渊的恶魔。
草恒缓缓闭上眼,开始推演三个月后的战局。石魔族的蛮力、墨蛟族的剧毒、海蛇族的幻术,再加上鲲灵族的控水神通,四者结合,足以撕裂龙岛的结界,踏平那片看似神圣的土地。至于段云沁……再强大的龙主,面对灭族之危,也终将陨落。
深海的寂静再次笼罩水迹之宫,只有草恒的呼吸声与海水的流动声交织,酝酿着一场即将席卷海域的风暴。
而在龙岛,时间如同圣金树的光芒般缓缓流淌,不知不觉间,一个月已经过去。
沐暃居住的石屋位于半山腰,窗外是一片茂密的水晶叶树林,树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落在石屋的地面上,如同铺了一层细碎的宝石。这一个月里,他的生活平静得近乎单调,却也让他那颗因失忆而惶恐的心,渐渐安定了些许。
每日清晨,会有龙族的守卫送来简单的食物——通常是烤熟的兽肉和一些不知名的野果,兽肉带着淡淡的腥甜,野果则汁水饱满,带着阳光的味道。他会坐在石桌前,慢慢咀嚼这些食物,目光透过水晶窗,望向远处的圣金树。
那棵金色的大树依旧散发着神圣的光芒,龙族人每日在树下修炼,呼吸着金色的光点,神情虔诚而专注。沐暃偶尔会被允许在石屋周围走动,但只要靠近圣金树百丈之内,就会被守卫礼貌而坚决地拦下,提醒他遵守龙主的命令。
他过得算不上欢乐,甚至可以说有些沉闷。龙族人虽然不再束缚他,却也很少与他交流,他们看他的眼神里,总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警惕与疏离,仿佛他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偶尔遇到几个好奇的龙族孩童,会远远地打量他,却在他望过去时,吓得立刻跑开。
但沐暃并不抱怨,甚至觉得有些满足。至少,他不用再面对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的锁链,有地方住,有食物吃,还能在阳光下呼吸新鲜的空气。比起刚到龙岛时的狼狈,这样的日子已经算得上安稳。
只是,这份安稳之下,潜藏着挥之不去的迷茫。
他整天没什么事可做,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石屋前的石阶上,望着天空的流云,试图从混沌的脑海中打捞起一丝记忆的碎片。他会用手指在地面上画着模糊的图案,有时是一个残缺的符号,有时是一张看不清面容的脸,画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我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每天都会在他脑海中盘旋无数次。他记得自己叫沐暃,却记不起自己的家乡、亲人,甚至记不起自己的年纪。他只知道自己来自龙岛之外的地方,却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什么模样,有着怎样的风景。
他曾试着向送食物的守卫打听外界的事,可那些龙族人要么摇头不语,要么就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提醒他不要多问。久而久之,沐暃也就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地观察着龙岛的一切。
龙岛的植物很奇特,有的会在夜晚发光,有的叶子会随着声音摆动;龙岛的动物也很特别,他曾在树林里见过一种长着翅膀的鹿,鹿角上开着粉色的花,见到他时,只是优雅地瞥了一眼,便振翅飞走了。
可这些奇特的景象,没有一样能唤起他的记忆。他看着水晶叶树林,感受不到丝毫熟悉感;他听着龙族的语言,只觉得陌生而拗口;他甚至试着运转体内残存的星力,却发现那些星力如同无头苍蝇,在经脉中乱撞,没有丝毫章法——他连自己曾经修炼的功法,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个问题同样让他绞尽脑汁。他记得那种急速下坠的失重感,记得黑暗中窒息的痛苦,却记不起下坠之前发生了什么。是被人追杀?还是意外失足?抑或是……像那些龙族人猜测的那样,是某个族群派来的奸细?
他摇了摇头,不愿相信最后一种可能。从心底里,他觉得自己不该是那样的人。
有时,他会走到石屋后面的山坡上,望着远处的大海。那片海水呈现出罕见的碧绿色,如同巨大的翡翠,海面上偶尔会掠过几只奇特的海鸟,发出清脆的鸣叫。他会坐在山坡上,一看就是几个时辰,直到夕阳将海水染成金色,才缓缓起身回石屋。
他总觉得,大海的尽头,有他想要寻找的答案。可那片海无边无际,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离开龙岛。
这日午后,沐暃又坐在石阶上,手里拿着一颗红色的野果,却没有吃,只是盯着果皮上的纹路发呆。阳光透过水晶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暖洋洋的,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愁绪。
不远处,两个龙族守卫正靠在树下交谈,声音不大,却隐约能传到他耳中。
“听说了吗?长老们最近都在清点族内的武器,好像在为三个月后的事做准备。”
“肯定是为了应付鲲灵族那帮家伙。龙主说了,他们要是敢来,我们就跟他们拼了!”
“唉,真希望不要打仗……”
沐暃的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了“鲲灵族”“打仗”这几个词。他心中一动,想要上前问问清楚,可脚步刚迈出,就看到那两个守卫警惕地看了过来,他只好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鲲灵族……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和龙族打仗?这和自己的到来,有关系吗?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任何答案。他用力咬了一口手中的野果,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炸开,却无法缓解心中的苦涩。
一个月了,他就像一个被困在迷宫里的孩子,四处碰壁,却始终找不到出口。记忆的大门紧紧关闭,无论他怎么敲打,都纹丝不动。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洒在圣金树上,让那棵大树看起来更加神圣。龙族人结束了一天的修炼,纷纷起身离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能量波动。
沐暃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回石屋。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圣金树的方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那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他曾经在某个地方,见过类似的光芒。
他猛地停下脚步,紧紧盯着圣金树,试图抓住那丝悸动。可那感觉如同惊鸿一瞥,转瞬即逝,无论他怎么回想,都再也找不回来。
“到底……在哪里见过……”沐暃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困惑与急切。
他不知道,这丝微弱的悸动,并非来自圣金树本身,而是来自他体内潜藏的、连自己都遗忘的力量。那力量与圣金树的神圣气息有着某种微妙的共鸣,只是被尘封的记忆牢牢压制,无法苏醒。
夜幕渐渐降临,龙岛的天空升起一轮明月,月光洒在石屋上,泛起一层银辉。沐暃躺在石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辗转反侧。
还有两个月,就是龙族与鲲灵族约定的期限。他不知道这场仗会不会打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卷入其中,还是能继续这样平静地等待下去。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想起过去。无论是为了弄清自己的身份,还是为了应对未知的命运,他都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月光透过水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沐暃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说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