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笑着向盛濯打了个招呼,侧身将人让进屋内。
盛濯再见宋玉也是五味杂陈,当初那个在军中的宋大夫,几乎完全变了副模样。
长大了,长开了,也更像个女人了。
但身上凌厉的气势却依旧不减,甚至更甚。
两人之间的地位也彻底颠覆,他叫不出宋大夫,颇有几分尴尬的道,
“今后,得叫你宋将军了。”
“临时的。”宋钰道,“随便你叫什么,宋老弟也没差的。”
“哈哈哈……好。”
盛濯闻言,顿时大笑出声,这再见的陌生感,也稍稍被冲淡了些。
宋钰看着盛濯,“盛大哥,我是个直肠子,最不擅拐弯抹角,我就直说了。”
盛濯点头。
宋钰:“盛大哥应当知道,我这次来除了送军械,也向皇帝要了戍边军总兵的权利。
倒也不是我真的想要当什么将军。
戍边军内部分裂严重,您又只是临危受命。
与其等着朝廷下派一个不熟的武官领兵,不如我来,将统领的权利我在咱们自己手中。
只要能压着戍边军的各位将领,跟随魏将军团结一心抗击来犯者。
我的目的,便算达到了。”
宋钰注视着盛濯,确定他并未露出不耐神色,这才继续道,“今日让魏将军将你请来,一是为了提前了解一下戍边军的情况。
再有,就是提前和你说一声。
我来并非为了争权,等这场战事结束,陛下自然会从战功累赫之人中选出戍边军新的统帅。
只要盛大哥在此次战役中,累积战功。
届时,论功封赏,也不会再有人以资历来挑事儿。”
盛濯不傻,一听宋钰所言,便明白她的意思。
宋钰这是怕,她突然天降,从他手中夺权。
他会猜忌,会不爽,是以,提前来与他通气儿来了。
“哼。”
盛濯突然哼了一声,他转头看向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的魏止戈,
“少将军,寻常肖骑和张垚他们,将她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今儿你可看到了。
这丫头是不信任我老盛,怕我小肚鸡肠,记恨她呢。”
魏止戈没说话,只是看着宋钰扬了扬嘴角。
宋钰抬手在盛濯肩头拍了一下,
“说什么呢?
要是当真换了个小心眼儿的,我这样直白的说明,对方怕是会以为我在敲打他呢。”
宋钰拎起酒壶给盛濯倒了杯酒,
“就是因为,您是我盛大哥,我才敢这样直白的去说,这可不是起于怀疑,而是起于信任。
届时,我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得罪了人,也好有自己人帮我转圜才行啊。”
“行了,你可别描了,越描越黑。”
盛濯将杯中酒饮尽,“你说的情况确实没错。
我虽表面上做了这临时统帅,但不服之人大有人在。
这戍边军除了佟盛那个叛国的王八蛋,下面各种都尉,副将,将军十多个。
个个都是戍边军中的老人。
原来有佟盛压着还好,眼下他一走一个个的野心几乎要溢出来,戍边军内早就分成了多个势力,一盘散沙。
若非如此,也不会被那群夷族人,打的屁滚尿流。”
“我老盛说句不中听的,魏将军手中有火铳有战甲,论战力,只要人数足够,打他们东夷是绰绰有余。
可偏偏戍边军这群混蛋玩意儿,就像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只顾着窝里斗,把好好的战机都耽搁了。
折损了半数兄弟不说,越打,士气越低迷。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大邺……必败。”
“也只恨我没这个手段。”盛濯说着叹了口气,“宋钰,你的想法确实不错。
但只怕这烂摊子,比想象中要难收拾的多。”
“难收拾也得收拾。”
宋钰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对面两位,“所以,你们得帮我想个法子,让我明儿一露面,就能把场子镇住!”
……
眼下已入四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
边关的风不再冷冽,但裹着黄沙砸在脸上也让人颇为难受。
东夷人的大营设在三江川对岸,与大邺和西澜成三角对立之势。
宋钰用薄纱包住头脸,同荆临一道,趁着在天蒙蒙亮之际,摸到了东夷军营地边缘。
荆临将背后沉重的背囊摘下,先是从里面取出一把复合弓来递给宋钰。
紧接着又拿出一个箭袋。
箭袋内箭矢只有十多支,每个上面都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竹筒后吊着一条长长的引信。
模样怪异。
看着宋钰将那箭矢上弓,荆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东西,当真能行?”
“试试就知道了。”宋钰冲他抬了抬下巴,荆临赶忙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来。
见宋钰点头,直接点燃了引信。
伴随着破空之声响起,箭矢瞬间射向远方。
宋钰和荆临当即垂下头去,躲在沙丘之后安静等待。
“一,二,三……”
三声之后,伴随着一声炸响。
原本正处于清晨宁静之中的军营,顿时乱了起来。
“再来。”宋钰再次搭弓,荆临手中的火折子也再次递上。
火药筒是她和肖骑临时手搓的。
这威力大不大,能不能伤人不重要,重要的射程要足,声音要响。
“嘭!!!”
……
安静了大半个月的军营内,突然发起爆炸之声,让前不久才被关州军抱着火铳教训过一次的东夷人,瞬间惊醒。
他们快速集结,巡查声音来处。
可前一秒,前帐刚传来爆炸声响,下一刻那声音又转移到营地边缘之地。
刚有人向着边缘处寻去,那爆炸声又在校场炸响。
就在一众人满头雾水之际,有人发现了那从天而降的“爆竹箭”。
当即大喊,“有人将爆竹绑在箭矢之上,那射箭之人就在外面。”
一个满面络腮胡子的大汉闻言,当即怒喝出声,“宵小之徒,也敢过来挑衅。
穆尔,带上你的人,将将他们抓回来!”
说罢,那大汉已经翻身上马。
被叫到的穆尔闻言,赶忙开口阻拦,
“王爷,来人不知几何,也不知是何用意,不如先让我们去探一……”
不等他将话说完,那大汉已经向营地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