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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当真?”
陈群猛然拍案而起,眉间沟壑深陷:“夏侯将军前日还捷报频传,如何转眼兵败如山倒?”
“属下...属下也不明详情。”
陈群五指收拢又展,当即厉声道:“即刻全城 ** !命陈到率部死守四门,许进不许出!”
“得令!”
“且慢!”陈群一把拽住对方衣袖,眼底寒光浮动:“此事务必严守,若走漏半点风声...”
“大人明鉴,属下必三缄其口!”小吏倒退着隐入廊柱阴影。
陈群指节叩击案几,思绪翻涌。
梁郡既破,叛军旦夕可至。届时朝堂之上那些蛰伏的蛇蝎...
是该用鲜血浇灭某些人的妄念了!
“报——”
又一道惊雷炸响殿堂。
汗流浃背的驿卒扑跪在地:“大、大人!满城都在传...”
陈群暴起揪住其衣襟:“吞吞吐吐成何体统!说!”
“是《朝闻邸报》!”驿卒喉结滚动,“今晨突然现世,百姓皆言相国十万雄师...已在汝南全军覆没!”
“荒谬!”陈群袖袍卷起劲风,“必是逆党散布谣言!”
他在青铜灯影间来回踱步,玉带佩剑叮当作响。
“大人,坊间议论愈演愈烈...”
这是
县衙内,一名差役恭敬询问。
陈群思量片刻,沉声下令:速去通知陈到将军,命其立即封锁城门,收缴城内所有《朝闻天下》,全部焚毁,不得延误!
遵命!
差役正欲退下,陈群突然抬手:且慢!收缴之事交由士兵处理即可,让陈到将军直接进宫面圣。
小的这就去通传。
差役快步离开县衙,朝军营疾行而去。
陈群心中警铃大作,匆忙离开官署,直奔皇宫而去。
此刻的陈县城内,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朝闻天下》的踪影,无需购买,就连寻常巷陌也张贴着这份刊物。
陈到接到命令后,当即指派部将牛金率兵接管城门防务,同时派遣校尉蔡阳带兵在城内搜捕张贴传单之人,并拘禁妄议丞相者。
不到半日功夫,蔡阳缉拿的犯人已塞满监牢。然而百姓们对时事的议论仍不绝于耳。
没想到曹丞相十万大军竟会兵败?
报上说得明白,曹操是找替死鬼才逃过一劫。
这也太狠毒了?他的命金贵,别人的命就不值钱?
......
小声些!莫非你也想蹲大牢?
抓就抓!曹贼敢做还怕人说?
就是!他能封住几个人的嘴,还能堵住悠悠众口?
......
酒馆二楼,骆澄站在台前,下方聚集着百余名百姓。
他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各位乡亲,在下原是骆相府管家骆澄!
人群中立即有人应和:没错!我认得你,确实是骆管家!
(
“‘奇怪,当年骆家不是已经被满门抄斩了吗?怎么突然又冒出个骆澄来?’”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酒馆里的百姓们一下子围了过去,都盯着高台上的骆澄。”
“骆澄高声说道:‘各位乡亲,我确实是骆澄。今天,我就要跟大家说说,当年是如何从那残暴的曹贼屠刀下逃出来的!’”
“有人立刻接话:‘难道是《朝闻天下》上说的那个曹操?’”
“骆澄马上回答:‘就是那个奸贼!’”
“‘咦?那不是咱们的相国大人吗?’”
“‘是啊!是咱们的相国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当年那桩案子, ** 像《朝闻天下》上说的那样?’”
“......”
“当然,这些搭腔的人都是糜竺事先安排好的托儿,专门用来炒热气氛的!”
“效果立竿见影,立刻吸引了百姓们的注意。”
“骆澄深吸一口气,说道:‘当年曹贼弑君时,我受骆相临终嘱托,带着他的幼子逃出陈县,找了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让孩子隐姓埋名过日子!’”
“‘但我不甘心!’”
“‘我不忍心让骆相蒙冤,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今天,我骆澄就要当着乡亲们的面,把曹贼弑君的全部经过,原原本本告诉大家!’”
“‘那天......’”
“骆澄简明扼要,语速飞快如黄河决堤,但字字清晰,百姓们听得真真切切。”
“人证!”
“物证!”
“一件件摆在面前!”
“百姓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被曹贼 ** 了这么久。”
“群情激愤,怒不可遏!”
“‘曹贼!竟敢弑君,真是大逆不道!’”
“‘就是,阉宦之后能有什么好东西?’”
“‘虽说不是阉人,倒是把阉人的劣根性都继承全了!’”
(
## 民怨沸腾
天理难容啊!
简直丧尽天良!!!
......
街角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布衣少年慌慌张张冲进酒馆,高喊道:骆大哥,官兵来拿人了!
骆澄闻言抱拳环视:诸位父老,烦请拦一拦这帮狗官兵,我还得去别处,把这**昭告天下!说罢深深一揖,纵身跃下高台,朝后院疾奔而去。
外头传来蔡阳的厉喝:奉旨捉拿钦犯,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人群中立刻有人呛声:小皇帝才几岁?懂什么叫钦犯?
另一处又有人喊:怕不是假传圣旨,胡乱抓人吧?
官袍底下藏着的尽是些腌臜勾当,呸!
蔡阳勃然变色,地拔出佩剑:再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杀——官兵们齐声怒吼。
可这番威吓反倒激起民愤。百姓们非但不退,反而乌泱泱围了上来。一道道目光如刀子般剜在官兵脸上。
李二狗!当了兵就敢冲你二叔亮刀子?
三娃子!你个糊涂蛋,跟着这帮人作孽,还不快滚回家!
虎妞!你爹死得冤枉,你就这么报答他?
蔡阳见势不妙,一把将钢刀架在个老汉颈上:再不让开,休怪本将 ** 下无情!
那老汉反而梗着脖子问:来!跟乡亲们说道说道,老汉我犯了哪条王法?
对啊!凭什么伤人?
当兵的就能无法无天了?
......
将军,那家伙肯定从**溜了!
蔡阳顺着衙役指的方向一瞅,高台上果然空无一人。
但他早就派兵封死了酒肆大门,绝不可能从正门逃脱。
这么看来,要么是从**跑的,要么就藏在人群里。
混账!
蔡阳一发力,刀刃不自觉往下压了几分。
嗤啦——
鲜血飞溅!
被他用刀架着的汉子慌忙捂住喉咙,瞪圆眼睛死死盯着蔡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畜生!
蔡阳自己也愣住了。
他本不想对平民动手。
可不知怎的,手腕一抖就酿成大错!
眨眼间——
围观百姓彻底炸了锅!
人群潮水般涌向门口官兵:
这些 ** 不眨眼的刽子手!
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祸害乡亲们,留着这些兵痞有什么用!
揍死他们!
......
拳脚如雨点般砸向官兵。
蔡阳连退十几步才站稳,地横刀当胸,面目狰狞:贱民!谁敢上前试试!
刷——
他眼中迸出骇人凶光,扫视人群:都给我搜!进去抓人!
官兵正要动手,人堆里突然爆出吼声:狗官!你们的命金贵,我们的命就活该不值钱吗?
轰——
刚平静些的人群瞬间又炸开锅。
百姓们手挽手组成人墙,硬是把官兵挡在酒肆外面。
蔡阳怒不可遏,面容狰狞道:贱民!一群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话音未落,手中长刀寒光一闪,血花四溅,一颗头颅应声落地。
敢拦路者杀无赦——蔡阳厉声吼道。
人群中有人嘶喊:有本事就把我们都杀光!
狗官残害百姓,丧尽天良!
先前还以为骆澄夸大其词,如今亲眼所见,曹操这奸贼果然禽兽不如!
场面愈发混乱,官民激烈冲突。
蔡阳原想着杀几个 ** 就能 ** ,不料激起更大民愤。他当即喝道:速去禀报陈将军,就说流民作乱!
士兵面露难色:将军,这恐怕......
找死不成?蔡阳怒目圆瞪。
士兵慌忙行礼:属下这就去!说完疾步奔向皇宫。
金銮殿上,少年天子刘曜端坐龙椅,珠帘冠冕,九龙袍加身。殿下文珷百官分列两侧。
一名珷将昂首挺立,冷声道:丞相虽远征在外,某些人就想趁机作乱不成?
此时传令官匆匆入殿:启禀陛下,叛贼顾冠已伏诛,首级正送往菜市口示众。
陈群挥手示意退下,转身奏道:陛下,此类乱党当尽早铲除,以免祸乱朝纲。
昨日丞相传来捷报,我军已攻占夏丘县,张飞败逃。想必此刻大军已控制下邳,正向广陵进发。
江东孙氏出兵十万渡江攻广陵,又有内应相助,破城指日可待。待广陵、下邳平定,丞相必挥师北上,剿灭余孽!
朝堂之上死寂无声,唯有珠帘轻颤的细响。陈群转身凝视龙椅,少年天子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陛下以为呢?陈群嘴角噙着冷笑,眼底暗藏锋芒。
刘曜喉结滚动,声音发颤:丞...丞相神威...定能...定能荡平叛军!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殿内沉寂。传令官仓皇跪倒:启禀陛下!蔡将军在城南误伤百姓,民怨沸腾!
废物!陈群怒斥一声,袍袖翻飞间已冲出大殿。陈到临行前厉声交代:护好陛下!甲胄铿锵声中,众臣终于崩溃痛哭。
有人嘶声道:这奸贼...比当年董卓更甚!
此刻酒肆外已被人潮包围。蔡阳仓皇迎上:大人!这些 ** 阻挠末将捉拿要犯!
陈群眸光一闪,突然怒喝:蔡阳!你滥杀无辜还敢污蔑百姓?蔡阳顿时面如土色,暗叫不好。
——
陈群这分明是要拿他当平息民愤的替罪羊!
根本不容蔡阳辩解,陈群当即对陈到下令:陈将军,蔡阳残害百姓,按律当如何处置?
陈到抱拳高喝:当就地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