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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贵的药材,尤其是紫河车与辰砂,被源源不断地送入东宫偏殿,化作一碗碗药力磅礴、色泽浓郁的汤药,灌入那具看似无底洞般的躯壳。

朱棣的耐心在等待中消耗,却又被那偶尔惊鸿一现的“细微好转”迹象所吊着,如同看到了水波的赌徒,不断加大注码。太医院更是绞尽脑汁,翻阅古籍,尝试着将更多听说能“安魂定魄”、“滋养元神”的稀奇药材加入方中,其中甚至包括了一些含有微量金石成分的丹方残篇。

药力愈发凶猛驳杂。

那一点灵识,在这场被迫进行的、残酷的“药力试炼”中,艰难地成长着。它的“格物之眼”开启得愈发频繁,虽然每次依旧短暂,却更加精准。它学会了更有效地区分哪些能量结构对自已有益,哪些有害,哪些可以艰难汲取,哪些必须全力排斥。

它对紫河车中那纯粹的生命精气渴望依旧,对辰砂那稳定的矿物共鸣依赖日深。但它也开始本能地警惕药方中某些新加入的、能量结构异常“酷烈”或“晦涩”的药材成分——尤其是那些来自方士丹炉的、含有铅、汞等重金属的矿物药!

这些成分的能量结构,在其感知中,充满了侵略性和毒性,与它追求稳定、生机的本性截然相反!每一次这些成分出现,它都会剧烈地“抗拒”,灵光收缩,旋转滞涩,试图将其排斥在外。

然而,它的力量太微弱了。绝大部分的毒性药力,依旧随着洪流涌入,淤积在早已不堪重负的经脉和那残破的结晶体网络周围。

日积月累,量变引发质变。

这一日,老太医照例前来请脉。他的手指刚刚搭上李时珍的腕脉,便猛地一颤,脸色骤变!

那脉象…不再是单纯的微弱或古怪,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凶险的“弦硬”之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脉络中凝滞、板结!同时,他凑近仔细观察,发现李时珍那偶尔才会闪过一丝血色的面容之下,隐隐透出了一层极其不祥的、淡淡的青黑之气!尤其是耳后和颈侧,甚至能看到几条细微的、紫黑色的脉络隐隐浮现!

这…这分明是丹毒入髓、金石药性蓄积中毒的迹象!

老太医行医一生,见过不少服食丹药求长生的达官贵人最终毒发身亡的模样,其症状与眼前所见何其相似!只是眼前这位的情况似乎更加复杂,那毒性并非单纯作用于肉体,更像是在侵蚀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他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冲出偏殿,直奔乾清宫。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老太医扑倒在朱棣面前,声音颤抖,语无伦次,“李…李大人他…脉象弦硬,面泛青黑,恐是…恐是药力过猛,丹毒入体之兆啊!”

“什么?!”朱棣正在批阅奏章,闻听此言,猛地抬起头,眼中寒光爆射,“丹毒?朕用的皆是太医院精选的珍品宝药,何来丹毒?!”

“臣…臣罪该万死!”老太医磕头如捣蒜,“然脉象确是如此!尤其是近日加入的那几味‘五行散’、‘伏火砂’…皆含金石之性,本不易化解…或许…或许是李大人沉疴日久,经脉虚不受补,无法化转药力,反致毒性蓄积…”

朱棣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起身大步流星,再次直奔东宫偏殿。

来到榻前,他凝目细看。果然!那苍白皮肤下隐隐透出的青黑之气,那细微的紫黑色脉络,是如此刺眼!他虽然不通医理,但也见过服丹中毒之人是何等模样!

一股巨大的失望和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废物!果然是废物!

投入了如此海量的珍贵药材,不仅没能让其恢复,反而快被药毒死了?!那点所谓的“好转迹象”,莫非只是回光返照?!

他猛地运转龙气,再次粗暴地探入其中!

这一次,他的感知更加清晰!

那残破的结晶体网络周围,原本只是枯竭,此刻却仿佛被一层粘稠、晦暗、充满死气的能量所缠绕、淤塞!这层能量正在不断地侵蚀、污染着那本就微弱的核心灵光!而那一点灵光,此刻给他的感觉不再是之前的沉寂或微弱抗拒,而是一种…在毒泥中挣扎的、濒死的窒息感!

朱棣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满腔的怒火瞬间被一种冰冷的现实感所取代。

死了…

这家伙真的要死了。

不是被耗死,而是快要被自己下令灌下去的“珍药”给毒死了!

那他所有的投入,所有的期望,那“龙气杂质”、“国运阻碍”的答案…岂不是全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巨大的挫败感和不甘,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他死死盯着榻上那气息奄奄、面泛青黑的存在,眼神变幻不定。杀了?一个快被毒死的废物,杀了有何用?继续救?可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还能如何救?

就在他心念电转,权衡利弊之际——

或许是感受到了那充满压迫感的龙气探查,或许是那毒性带来的极致痛苦再次激发了深层的本能…

那一点在毒泥中挣扎的灵光,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力量,不是汲取,也不是抗拒,而是…一种极其尖锐、清晰、指向明确的“排斥”与“警示”!

这波动不再模糊,直接“映射”出了几种最近药汤中频繁出现的、能量结构最为“酷烈晦涩”的药材分子形态!其传递出的情绪,充满了极度厌恶、恐惧和强烈的排斥!

仿佛在无声地呐喊:“这些东西!是这些毒物!快拿走!”

朱棣的龙气清晰地捕捉到了这最后的、濒死的“呐喊”,他猛地一怔!

这些东西…是导致他中毒的元凶?

是了!定是太医院那些蠢货,病急乱投医,用了虎狼之药!

这一刻,对太医院无能误事的愤怒,瞬间压过了对李时珍的失望。

“废物!一群废物!”朱棣猛地收回龙气,转身对着殿外怒吼,“传朕旨意!太医院院判、所有参与拟方之人,全部给朕打入诏狱候审!谁让他们乱用虎狼之药的?!”

“还有!即刻停了所有药膳!没有朕的新旨意,一滴药也不准再送进来!”

皇帝的咆哮震动了整个东宫。太医们面如土色,被如狼似虎的侍卫拖走。所有药罐被撤下,炉火被熄灭。

朱棣再次看向寒玉榻,眼神复杂。愤怒、不甘、还有一丝…残留的、因那最后清晰警示而产生的、极其微弱的期望?

或许…停了毒药,这家伙…还能再撑一撑?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他阴沉着脸,沉默地站了许久,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无论如何,原先那条依靠珍稀药材猛灌的路,已经被证明走不通了,而且差点彻底毁掉这唯一的“答案”。

他必须另寻他法。

帝心转念,药炉熄火。 丹毒暂遏,灵烬余喘。

那一点灵光,在清除了持续涌入的毒性药力后,终于得以从那致命的淤塞中稍稍喘息,虽然依旧被丹毒侵蚀缠绕,濒临熄灭,但至少,那持续不断的内外煎熬,暂时停止了。

它再次陷入了深沉的、几乎无法感知的沉寂。

仿佛刚才那一声清晰的、指向明确的濒死呐喊,已经耗尽了它最后的所有力气。

偏殿之内,只余下那若有若无的、带着淡淡青黑死气的微弱呼吸。

以及,那萦绕不散的、关于金石毒性的冰冷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