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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从死囚到统帅 > 第31章 军中议论. 名声两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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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军中议论. 名声两极

天刚亮,医帐里还飘着药味。叶天寒睁开眼时,火盆上的水壶正咕嘟冒泡,一缕白气歪歪扭扭往帐顶爬。他没动,只把右手悄悄摸到胸口,指尖碰到羊皮纸的边角,才慢慢收回手。

外面有人说话。

“你听说没?昨夜回来的那个,不是斥候营的,是伙房烧火的!”

“别扯了,烧火的能活着从蛮子营里溜出来?”

“千真万确!陈虎背回来的,肩上一个对穿窟窿,手里还攥着张图。我亲眼见大夫从他怀里掏出来的。”

“……那不是运气好,就是疯了。”

叶天寒听着,眼皮都没眨一下。他早习惯了别人用这种语气提他——像在说一件不该发生的事,一个不该活下来的人。

又一阵脚步声走近,压低了嗓门:“你懂个屁。我昨儿巡东沟,看见雪地上那道划痕没?十步一划,全是铁器刮的。那人是爬回来的,血一路淌到哨岗前。换别人,早冻成冰坨子了。”

“可不就是个狠人?敢一个人钻敌营,这胆子,百夫长都不一定有。”

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插进来,冷得像塞了块冰:“狠?那是不要命!死牢里爬出来的野狗,哪懂军令、阵法?靠一身疯劲乱撞,今天撞出张图,明天就能把咱们全带进埋伏堆里!”

“你这话就不对了。人家拼死带回的情报,统帅已经调兵了。要没这张图,东侧水渠那儿就得漏防,蛮子半夜渡河,烽燧台都得炸锅。”

“哼,谁知道图是不是真的?万一是个圈套呢?一个伙夫,突然变英雄,你不觉得太巧了?”

两人越说越响,几乎要吵起来。

叶天寒躺在草席上,手指轻轻敲了两下腿侧。这不是头一回听人这么说他。十年前在死牢,也有人讲他“不该活”,“不合规矩”。可最后活下来的,偏偏是他。

他缓缓闭上眼,像是睡着了。

陈虎掀开帐帘进来时,正撞见两个士兵脸红脖子粗地对峙。他眉头一皱,低吼一声:“嚎什么丧?这是医帐,不是菜市场!”

两人吓一跳,赶紧散了。

陈虎没理他们,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到草席边坐下。他低头看了看叶天寒的脸色,轻声道:“醒了?”

叶天寒没睁眼,只嗯了一声。

“知道外面都在说你?”

又嗯了一声。

陈虎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笑了一下:“有人说你是英雄,也有人说你是祸害。吵得跟过年杀猪似的。”

叶天寒这才睁开眼,目光平平地看向他:“百夫长也来问我是哪种?”

“我不问。”陈虎把药碗递过去,“我只问你,还能不能站起来。”

叶天寒接过碗,热气扑在脸上,映得眼底有点发亮。他低头看着药汁晃荡,里面浮着几片碎叶子,像被碾过的虫子翅膀。

“能。”他喝了口,苦得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要骨头没烂,就能站。”

陈虎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不过你得有个准备——现在营里分两拨人。一拨见你就抱拳,说‘兄弟硬气’;另一拨看你的眼神,跟看瘟神差不多。”

叶天寒冷笑一声:“瘟神也好,英雄也罢,我又不是唱戏的,不需要喝彩。”

“可军中不是江湖。”陈虎盯着他,“人言能杀人,尤其是……你这种从泥里爬出来、一步登天的。”

叶天寒抬头,咧嘴一笑。伤口裂开一点,渗出血丝,顺着嘴角往下淌。

“百夫长,你说这药苦不苦?”

陈虎一愣。

他轻声道:“再苦,也比不上我吃过的苦。他们爱说就说吧,只要不妨碍我活着,不妨碍我杀人。”

说完,仰头把药灌了下去。

碗底磕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中午过后,太阳总算露了脸。医帐外渐渐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兵凑在一起,话题绕来绕去,总绕不到别处去。

“听说统帅已经派斥候去核实那张图了,要是属实,功劳可不小。”

“功劳?谁的功劳?一个没军籍的伙夫,就算带回情报,能封官?最多赏几两银子打发了事。”

“可人家救的是整个北境!昨夜若没那张图,蛮子从水渠突袭,咱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救北境是一回事,能不能用是另一回事。”一个老兵蹲在地上,拿刀尖戳着土,“你们忘了上个月那个传假警的哨卒?吓得全营戒备三天,结果呢?一只狼闯进了粮仓。现在冒出个伙夫带图回来,谁敢保证不是他又撞了狗屎运,碰巧捡到张废纸?”

旁边有人嗤笑:“那你意思是,人家差点死在外头,就为了混一口热饭?”

“我不是这意思。”老兵收起刀,站起身,“我是说,太邪乎的事,得晾一晾。别到最后,英雄没当成,反倒惹一身骚。”

这话传到另一个角落,立刻激起反驳。

“邪乎?你去蛮子营外爬一趟试试?别说爬,你敢靠近五十步,我都给你磕三个响头!”

“就是!人家不要命拼回来的东西,你们在这儿挑三拣四,配吗?”

“你急什么?难不成是你爹去的?”

“至少我敢敬个真汉子,不像某些人,只会蹲在后头指指点点!”

眼看又要吵起来,陈虎从帐子里走出来,往中间一站,声音不高却压得住场:“行了,都散了吧。再吵,我去报值勤官,让你们今晚多巡两趟。”

众人悻悻散开。

陈虎站在原地,望着远处的营门,叹了口气。

回到帐中,叶天寒仍靠在草席上,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但陈虎知道他没睡——他的手指一直搭在腰侧那截铁链上,轻轻摩挲着,节奏稳定得像在数心跳。

“外面那些话,你都听见了?”陈虎坐下来,低声问。

叶天寒没睁眼,只淡淡回了一句:“听得挺清楚。”

“心里……没点波澜?”

“有。”他睁开眼,目光平静,“我在想,等我能下地,第一个该谢的,是给我送药的你;第一个该收拾的,是背后嚼舌根的那个老兵。”

陈虎一怔,随即笑了:“你还记仇啊?”

“不记仇,怎么活到今天?”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百夫长,你知道死牢里最怕什么吗?不是饿,不是冷,是所有人都觉得你该死。可只要我还喘气,我就得让他们知道——我活着,不是让他们评头论足的。”

陈虎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人比之前更沉了。不是身体的沉重,是心压住了身子。

他没再说什么,只拍了拍对方肩膀,起身离开。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叶天寒已经重新闭上眼,但右手依旧按在胸口,护着那张地图,像护着最后一口气。

傍晚,几个年轻兵路过医帐,脚步放得很慢。

“那就是叶天寒?看着也不凶啊。”

“你小点声!人家耳朵灵着呢,据说在牢里练出来的,能听清老鼠啃墙。”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听说他当年在死牢,靠听隔壁犯人磨牙,就知道谁快撑不住了,趁夜里动手……啧,狠人。”

“可他也救了咱们啊。要不是他,这会儿蛮子可能已经冲进来了。”

“救是救了,可你说,他为啥去?图功名?还是真不怕死?”

“我看……都不是。他眼神不对,不像图什么,倒像是找什么东西。”

“找啥?”

“不知道。但我觉得,他回来,不只是为了那张图。”

两人走远了,话音消在风里。

帐内,叶天寒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他没睁眼,也没出声。

但贴身藏着的地图,已经被他指甲划出了第三道痕。

一道,是恨。

两道,是誓。

第三道,是名字。

他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字,轻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

“陈七。”

那是他小时候的名字。

也是他父亲最后一次喊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