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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还在刮,雪片贴着地面横飞,像被谁撒了一把碎瓷。叶天寒靠在石缝里,眼皮合着,手指搭在刀柄上,一动不动。

王六斤蹲在灶坑边,抹布拧了又拧,水桶里的水已经红得照不出人脸。他刚想把抹布扔下,远处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铜锣声,一声紧过一声。

“敌袭!撤防!”传令兵从平台入口冲进来,嗓子扯得发哑,“指挥部下令——伙夫营即刻放弃!所有能战之人随主力后撤!重复,立刻撤离!”

老孙头拄着拐杖站起来,看了眼角落里躺着的陈虎,没说话,转身就往外走。几个还能动的老卒互相搀着,脚步踉跄地往外挪。王六斤手一抖,抹布掉进水桶,溅起一圈血花。

叶天寒睁眼,起身,大步走向病榻。

陈虎烧得满脸通红,嘴唇干裂,肩上的伤口渗着黄水,整个人昏死过去。他伸手探了探鼻息,还算稳。再扫一眼四周,三十多个病卒蜷在草席上,有的咳得直抽,有的连坐都坐不起来。

没人能走。

他回头看向空荡荡的营帐,锅还挂在灶上,灰烬半冷,地上血迹未干。刚才那两个俘虏跪过的地方,只剩下一圈湿痕。

“走啊,叶头儿!”王六斤拽他袖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叶天寒甩开他的手,走到灶台边,一脚踹翻铁锅。滚烫的灰烬四散飞溅,灶火猛地一跳,照亮了他半张脸。

“我不走。”他说,“他们也不走。”

“可……可这是军令!”

“军令要弃他们,我就违令。”叶天寒弯腰抄起墙角那把厚背菜刀,掂了掂,刀身沉,刃口卷了点,但够厚,“我是伙夫出身,守的就是这口灶。人在这,灶就在。”

王六斤愣住。

外面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在雪地上闷响如鼓。几道黑影已冲破外围残墙,骑兵跃马而入,刀光映着雪地一闪。

一名蛮骑直奔陈虎所在的草棚,马速极快,手中弯刀高举。

叶天寒抬手就是一掷——不是刀,是灶台上那块烧得发黑的木柴。木头砸在马脸上,战马受惊人立,骑手一个不稳,摔了下来。

他趁机拔出裂天刀,正要扑上,另一匹马已从侧翼包抄,直冲病卒聚集处。

“找死!”他低吼一声,猛蹬地面,迎着马头冲去。

马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矮身滑到马腹下,菜刀往上一捅,狠狠切入前腿关节。筋断骨裂,战马惨叫着跪倒,压住了背上的蛮兵。

他翻身站起,菜刀顺势往下一划,割开骑手喉咙。血喷出来,溅在他脸上,温的。

拾回裂天刀插回腰间,他抹了把脸,环视剩下的几名骑兵,声音不高:“谁还敢说,伙夫不能杀人?”

骑兵愣了半秒,其中一人调转马头就想跑。叶天寒抓起地上一块冻硬的泥块,甩手扔出,正中马臀。战马受惊乱窜,撞翻了另一匹马,场面顿时混乱。

他趁机冲回病卒堆里,撕下自己衣襟,三两下把陈虎捆在背上。陈虎身子滚烫,呼吸微弱,但他没松手。

“能动的,扶墙走!”叶天寒吼了一声,“不能动的,爬!我叶天寒今天要是丢下一个,你们尽管拿菜刀剁我脑袋!”

没人动。

他又吼了一遍,声音炸在风雪里:“现在!给我动起来!”

终于有人撑着墙慢慢爬起,一个接一个,歪歪斜斜地往外挪。王六斤咬牙扶起一个瘦小的病卒,两人互相架着往前蹭。

叶天寒拎着菜刀断后,站在营门口最后看了一眼。

灶坑里的火快灭了,锅歪在地上,墙上挂着的旧围裙还在晃。这地方脏、破、臭,可它收留过饿得啃皮带的人,也救活过冻僵的兵。

他转身迈出一步,雪地上留下第一个深脚印。

骑兵很快追了上来,马蹄声越来越近。

他带着队伍拐进一条狭窄雪沟,让能走的尽量靠边,自己站在出口处。等第一匹马探头进来,他猛地从雪堆后跃出,菜刀横扫,砍中马腿。

战马哀鸣倒地,堵住了后面两匹。他趁乱扑上去,一刀割断缰绳,顺手把骑手拽下来,按进雪里,膝盖顶住对方胸口,菜刀压住咽喉。

“回去告诉你们头儿,”他盯着那人眼睛,“北境的伙夫,专杀蛮子。”

那人挣扎着想喊,他手一用力,刀刃切入皮肤,血涌出来,声音戛然而止。

他松开手,任其瘫在雪地,自己退回队伍后方。

第二波追兵绕路而来,他故技重施,又放倒一匹马。第三波学乖了,不敢贸然进沟,只在外围游走,时不时射箭。

箭落在雪地里,像插了一排枯草。

“别停!”他回头催促,“前面二十丈有片林子,到了那儿就有遮挡!”

队伍歪歪扭扭地往前挪,有人摔倒,旁边人就伸手拉一把。有个病卒实在走不动了,趴在地上喘气。叶天寒走过去,把陈虎交给他抱着,自己背起那个瘫软的兵。

“抱紧。”他说,“我背一个,也能背两个。”

那人哆嗦着搂住他脖子,眼泪混着鼻涕糊了一脸。

风更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叶天寒额头冒汗,背上两个人的重量压得他膝盖发酸,可脚步没慢。

林子终于到了,几棵枯树稀稀拉拉地立着,勉强能挡箭。

他把背上的人放下,回头望了一眼来路。三匹战马倒在雪沟口,骑手或死或逃,暂时没了动静。

“歇五分钟。”他说,“喝口雪水,缓口气。”

王六斤爬过来,哆嗦着递上水囊:“还……还有点热水。”

叶天寒接过,先喂陈虎喝了一口,又递给旁边的人。他自己没喝,只是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和血。

“咱们……真能活着出去?”王六斤小声问。

“能。”叶天寒看着前方,“下游河岸有接应,只要赶到那儿,就能活。”

“可陈百夫长……他烧得厉害。”

“那就更快点。”他站起身,重新把陈虎绑好,“都听着,接下来更难走,但谁也不准停下。谁倒下,我扛也要把他扛过去。”

队伍再次动了起来。

走出林子不远,马蹄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多,至少五六骑。

叶天寒眼神一凛,挥手让大家躲进一处塌了半边的土坡后。他独自站在坡顶,菜刀握在手里,盯着来路。

骑兵逼近,领头的举起弯刀,用蛮语吼了句什么。

他没听懂,也不需要懂。

等对方冲到十步内,他忽然扬手,把菜刀甩了出去。

刀在空中翻了个身,刀柄重重砸中一匹马的眼睛。战马嘶鸣乱跳,撞偏了路线。他趁机从坡上冲下,抽出裂天刀,一刀劈断另一匹马的前腿。

战马轰然倒地,骑手滚出来,还没站稳,就被他一脚踹进雪坑。

剩下几人见势不妙,勒马后退,却不敢再近。

他没追,转身回到队伍中,捡起菜刀,拍了拍刀身上的雪。

“走。”他说,“他们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