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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从死囚到统帅 > 第122章 军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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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倒下的声响还在耳边回荡,叶天寒刚迈出一步,亲兵便从营外冲进来,声音发紧:“头儿,陈百夫长……撑不住了!”

他没回头,也没应声,只是脚步一沉,转身就走。灰扑扑的短打下摆沾着血泥,在夜风里甩出几道暗痕。亲兵跟了几步,又停下——那背影走得太急,像是怕慢了一瞬,人就没了。

帐子低矮,烛火摇得厉害。叶天寒掀帘进去时,陈虎正靠在床边,半边身子歪着,左臂空荡荡的袖管被粗暴地扯开,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绷带散了一地,有几块还沾着血沫。

“你来了。”陈虎咧嘴一笑,牙上全是血,“我就知道,你赢了。”

叶天寒蹲下,从腰后摸出一块干净布条,一句话没说,开始重新包扎。动作粗,但手稳,绕过那些还没结痂的烂肉,一圈圈缠上去。

“疼个屁!”陈虎突然抬右手拍他肩膀,“老子这条胳膊,是替你挡的刀,值!现在你砍了三十颗人头回来,更值!”

叶天寒手顿了一下,继续缠。

“我听说了,你把参本烧了?烧得好!”陈虎笑得咳嗽起来,喉咙里咯咯响,“那玩意儿写着军令,其实都是狗屁。咱们打仗,哪次不是拿命填出来的?谁在乎上面怎么写?”

他又咳了几声,吐出一口黑血,溅在胸前的铠甲上。

叶天寒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别这眼神看我。”陈虎摆手,“我又不是死了。就是……有点累。”

他喘了口气,忽然伸手去够床边的酒壶。叶天寒递过去,他仰头灌了一口,呛得直咳,却还在笑:“天寒啊,你说咱俩第一次见,你在伙夫营偷饭团,被我一脚踹翻在地,你还记得不?”

“记得。”叶天寒声音低。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劲。”陈虎眯眼,“瘦得像鬼,眼神却亮得吓人,跟狼似的。我还说,这种人活不过三天。结果呢?你活下来了,还把我这百夫长的位置抢走了。”

“我没抢。”

“你当然抢了!”陈虎一巴掌拍在床沿,“老子心甘情愿让的!谁让你比我还狠?断后那次,十三个人只剩七个回来,你背着我爬了十里雪地,手指都冻黑了也不撒手。你说,这种兄弟,我不提你当火长,我提谁?”

他说着又要喝酒,手抖得厉害。叶天寒接过壶,喂他喝了一口。

“你知道我最怕啥不?”陈虎忽然压低声音,“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死前没看见你成事。北境这些人,嘴上叫你‘疯狗’,心里都指望你。铁辕侯指望你,穆长风指望你,连我这废人也指望你——你要是垮了,咱们全完了。”

叶天寒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疤,从指节一直延伸到小臂,像一条干涸的河。

“我没垮。”他说。

“我知道。”陈虎点头,喘了口气,“所以我能安心走。这一仗你打赢了,私兵营烧了,昭武伯的脸被打肿了,百姓有人替他们讨债——我这条胳膊,换这些,值!”

他又笑了,笑声越来越弱,最后变成断断续续的喘息。

“天寒……”他突然抓住叶天寒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带兄弟们……回家……”

话音落,手一松,头往旁边一歪。

帐子里静了下来。

烛火跳了一下,照在他脸上。那双眼睛还睁着,嘴角还带着笑。

叶天寒没动。他慢慢抬起手,合上陈虎的眼皮,然后撕下自己左袖的一角布,轻轻覆在他额头上。

这是北境老卒之间最高的礼。

不哭,不喊,只用一块布,送走一个兄弟。

外面天还没亮,风贴着地面刮,吹得帐布哗哗响。叶天寒坐在床边,一直没起身。他的手一直握着陈虎那只完好的右手,直到那手彻底凉透。

不知过了多久,他抽出裂天刀,刀身映着烛光,泛着青冷的光。他把刀尖抵在左臂旧疤上,轻轻一划。

血冒出来,顺着刀纹往下流,滴在陈虎胸前的铠甲上,砸出一个个小红点。

“你说回家……”他低声说,“我便带你回去。”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不止你,所有没回来的,我都带回去。”

帐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想掀帘,又停住。

“头儿……要准备后事吗?”

叶天寒没回头。

“等天亮。”

“可天气冷,怕尸身……”

“我说等天亮。”

那人不敢再问,退下了。

叶天寒依旧坐着,刀横在膝上,血还在滴。他盯着那滴落的血珠,一颗,两颗,落在铠甲缝隙里,像在数日子。

外面风更大了,吹得烛火几乎熄灭。他伸手护住火苗,重新点燃。

火光亮起的瞬间,他看见陈虎腰间还挂着那个旧酒壶,壶身上有一道凹痕——三年前在烽燧台,蛮族夜袭,一枚箭簇撞上去留下的。

他伸手取下酒壶,拔开塞子闻了闻,里面还有半壶烈酒,辛辣刺鼻。

他对着壶口喝了一口,呛得眼角发酸,却没咽下去,而是缓缓倾倒在陈虎脚边。

“最后一口,陪你。”

他放下酒壶,抓起一把土,混着血泥,捏成一团,压在陈虎枕下。

这是北境的规矩:战死者,枕下要有家乡的土,魂才不会迷路。

帐外传来马嘶,天边微微发白。一名亲兵探头进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头儿,该……收拾了。”

叶天寒站起身,把裂天刀插回鞘中,走到帐门口,忽然停下。

“把他的铠甲擦干净。”他说,“还有刀,也要磨亮。”

“是。”

“今天……我要用它刻碑。”

亲兵一愣:“刻碑?”

叶天寒没回答,掀帘而出。

晨风扑面,带着焦土和霜气。他站在帐前,望着南方灰蒙蒙的天际,左手缓缓攥紧,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他低头看了一眼,抬手抹在脸上,像画了一道战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