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时间,像阿尔卑斯山谷里的溪水,悄无声息地流走了。当年的伤口慢慢结了疤,变成了骨子里的硬气。“微光”研究所早不是刚建时那个慌慌张张求生存的小据点了,它像扎进岩层的树根,往深了长,往大了扩,却依旧安安静静的,不显眼。
研究所里的区域划分得清清楚楚:监测部门24小时盯着全球的异常信号和深空波动,数据流在系统里跑个不停,像血液在血管里流;防御部门绷着弦,盯着“深渊之眼”的残余和可能冒出来的新威胁;最核心的是“灯塔”部门——这五年,“灯塔计划”从个疯狂的想法,变成了实打实的大工程。
深空通讯阵列升级了三次,功率和精度比人类官方的设备还强;能量问题也解决了,把地热和几个改进过的小型冷聚变堆(用的是阿杰早期的模型)连起来,足够供能。
最关键的“灯塔信号”,是沈清焰、AI阿杰,还有后来从全球找来的顶尖学者一起弄出来的——这些学者只知道在参与“文明存档项目”,不知道“低语”的真相。信号不是长篇大论,是个复杂的多层数学结构:核心是宇宙通用的常数和几何真理,中间嵌着转化成算法的人类文明精华,比如巴赫音乐里的逻辑、黄金分割;最外层是沈清焰坚持加的,用“明镜台”原理提炼的能量签名,代表“干净的自我反省和对秩序的向往”——这是对“低语”最直接,却不对抗的回应。
这信号像颗打磨好的钻石,每个面都闪着人类文明最该被记住的光。
沈清焰站在“灯塔”主控室里——这里现在是研究所的心脏。她看着没怎么变,可眼神深多了,像装着整片星空的重量。当年“焰色”创始人身上的艺术气没了,只剩下如山岳般沉稳的领袖劲儿。
顾北辰站在她旁边,还是那道最可靠的屏障。背脊挺得笔直,旧伤早好了,可话更少了,像把锋芒藏在鞘里的剑。他管“微光”的安全和对外行动,让“灯塔”能安安静静地运行。
这些年一起扛过生死,一起守着秘密,他们的关系早超过了爱情或友情,成了灵魂层面的契合——不用多说,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信号最后校验完了。”AI阿杰的合成音响起来,还是平平淡淡的,可沈清焰能感觉到那数据流里藏着的郑重,“发射单元没问题,能量够了,随时能开始常态化广播。”
常态化广播——这是“灯塔计划”的新阶段,不是试一次,是持续、稳定地往深空发“回响”。
沈清焰看了眼顾北辰,轻声说:“开始吧。”
顾北辰点了点头。没有仪式,没人围观,沈清焰把手按在生物识别器上,和顾北辰一起输了最后一道授权码。
“授权通过。‘灯塔’常态化广播,启动。”
屏幕上的能量条一下子满了,一道无形的波动从深埋在山里的发射阵列冲出去,以光速飞向那片又危险又充满可能的深空。
发射完,工作还在继续——监测、维护、训练,“微光”像钟表一样转着。沈清焰和顾北辰开始找年轻人,培养新一代“守望者”。他们从全球找那些脑子好、意志硬、对未知有好奇心的年轻人,像当年长老和司徒雅引导他们那样,慢慢教,慢慢传。
有个叫伊莎贝尔的东方女孩,懂易经,也懂量子物理,特别有潜力。不仅很快学会了“微光”的基础,还对“灯塔信号”提了优化建议。
看着伊莎贝尔他们成长,沈清焰心里松了口气——守护的接力棒,能传下去了。
这天晚上,沈清焰没待在主控室,和顾北辰去了顶层观测台。夜空特别干净,星星亮得很,银河像条发光的河。
“还记得吗?”顾北辰望着星空,慢慢说,“我们第一次真正并肩,好像也是个能看到很多星星的晚上。”
沈清焰笑了,想起了巴黎的那个夜晚——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星空下藏着这么多秘密和重量。
两人没再说话,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他们都清楚,永夜还没过去,“低语”还在,“汇聚点”的威胁也还在,他们只是在黑夜里点了盏小灯。
突然,沈清焰带在身上的加密通讯器响了——不是普通警报,是最高优先级的信息提示!
她赶紧拿出来,顾北辰也瞬间警惕起来。屏幕上没有字,没有声音,只有一行不断重复的质数序列:【2,3,5,7,11,13……】
下面还有个闪着的标识:信号来自深空,是“灯塔”发射的方向。
沈清焰和顾北辰屏住了呼吸,心脏像漏跳了一拍。
这不是“低语”——“低语”是乱的、诱人发疯的,可这信号这么简洁、这么有秩序,满是数学的严谨。
它没说友好,也没说敌意,只是在回应:“我收到了。”
这信号可能来自一个冰冷的探测器,可能是宇宙里的自然现象,也可能是某个遥远的智慧文明,用最通用的语言,回应了他们的“灯塔”。
沈清焰抬起头,和顾北辰对视——两人眼里全是震惊和复杂,有害怕,有希望,有迷茫,还有种摸到未知边缘的激动。
永夜还很长。
可在这片黑暗深处,他们点的那缕微光,真的得到了回应。
不管这回应背后是朋友、是威胁,还是别的什么,一个新的时代,已经悄悄翻开了一页。
沈清焰慢慢握住顾北辰的手,两人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力量在无声中传递。
他们望着那片给出回应的深空——前面的路还是雾蒙蒙的,满是危险,可曙光,已经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