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警报与绝境
刺耳的入侵警报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破了灯塔站几百年的寂静。外部监视屏上，那几艘“援军”猎杀舰正从深紫色尘埃云里钻出来，活像飘在黑夜里的幽灵——舰体上的幽蓝能量纹流得飞快，炮口早就对准了他们，那股死亡的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口。
“怎么找到的？！不是说信号被干扰了吗？”雷克低吼着，战斗本能瞬间拉满，枪口下意识对准了通道入口，指节攥得发白。
“是灯塔！”林浩猛地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我们激活了主控中心，还读了数据……这站的系统一重启，跟在黑夜里点篝火没两样！它们肯定一直在这片星域巡逻，就等这一下呢！”
顾北辰的眼神利得像刀，半秒都没犹豫：“放弃站点！所有人回‘远征者号’！准备紧急脱离！”留在这儿就是等死，必须在对方把圈子围死之前冲出去。
“跟……我……来……”那台锈得快散架的机器人突然开口，电子音断断续续的。它僵硬地转过身，朝着跟主控室相反的一条窄窄的维护通道挪，“……近路……到……对接港……”
这会儿，这台老机器成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小队赶紧跟上，在昏暗又堆满管线的通道里往前冲。身后传来能量炮轰在灯塔站装甲上的闷响，整个结构都在晃，灰尘和碎渣从头顶往下掉，砸在头盔上“砰砰”响。
“快点！再快点！”雷克不停催着，殿后的队员时不时回头看，就怕通道下一秒塌了，或者被“援军”冲进来。
二、铁翁的抉择
总算有惊无险地穿过维护通道，回到了对接港的廊桥。“远征者号”的引擎已经开始低吼，预热的轰鸣声震得地面发颤，侧舷舱门开得大大的，像在等着他们抓最后一根希望的绳。
就在小队快全撤进飞船时，那台叫“铁翁”的机器人却停在了廊桥接口处，没再往前走。
“铁翁！快进来！”林浩回头喊，声音都急了。
铁翁脑袋上那点微弱的红光闪了闪，失真的电子音里居然透着点奇怪的平静：【……我的……任务……还没……做完……】它抬起僵硬的机械臂，指了指对接港旁边的控制面板，【……“庇护所”坐标……还有……防御蓝图……要传……得要时间……我得……掩护……】
顾北辰瞬间就懂了。铁翁要留下——手动操作，保证数据传完，还得给“远征者号”争取脱离的时间！
“没有时间争了……这是……最好的办法。”铁翁的电子音里，好像掺了点人类才有的决绝。它身体里传来一阵齿轮卡壳的刺耳声，接着，一块看着早锈死的装甲板“啪”地弹开，露出里面一个还算完好的核心数据接口。它把机械臂猛地插进去，整个身体好像被注入了最后一点劲，微微挺了挺。【……继承者……把……火种……传下去……】
“远征者号”的舰桥里，林浩面前的屏幕突然亮了——一个又大又复杂的坐标数据包，还有一套叫“心智壁垒”的技术蓝图，正以最快的速度往飞船数据库里灌。传输进度条一点点往上爬，慢得让人揪心。
可就在这时，对接港的观察窗外，突然亮起刺眼的幽蓝光——一艘“援军”猎杀舰已经逼到最近的距离，主炮口聚的能量把整个港口照得一片惨白！
三、最后的干扰
“它们要开火了！”雷克在通讯频道里吼，声音都破了。
“护盾全打开！准备扛冲击！”顾北辰死死抓着指挥椅扶手，指节都泛白了。
千钧一发的瞬间，站在控制台前的铁翁，把那仅存的红光传感器对准了窗外的炮口。它身体里传来一阵过载的嗡鸣，老旧的外壳缝隙里透出不祥的光——它没有躲，也没有防御，只是抬起另一只机械臂，对着猎杀舰的方向。
【……认知……干扰……协议……启动……】
没有能量光束，也没有爆炸。一股看不见的、却很强大的意念波动，以铁翁为中心散开来，像水波纹似的，一下就裹住了那艘猎杀舰！
奇迹真的发生了。
猎杀舰上的幽蓝光突然顿了一下，接着跟接触不良的灯泡似的疯狂闪，原本精准锁定“远征者号”的炮口，开始歪歪扭扭地抖——好像突然找不着目标了，又好像它的传感器里，一下子冒出来无数个假的“远征者号”。
“是之前记录里说的……针对‘逻辑之影’的‘心智防御’技术！”林浩看着屏幕上猎杀舰的反常样子，又惊又喜地喊，“它在干扰对方的锁定逻辑！”
可这干扰的代价，显然大得吓人。铁翁体表的光很快就暗下去，外壳上的锈迹肉眼可见地往四周爬，还往下掉渣。插在数据接口里的机械臂，传来“滋滋”的声响，像是快被熔断了。
【……传输……完成……】
进度条终于跳到了100%。
“铁翁！”林浩看着窗外——那艘被干扰的猎杀舰还在试着重新校准，更多“援军”的影子在往这边冲，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哽咽了。
【……走吧……】
铁翁最后一点电子音，轻得像叹息，从通讯里传过来：【……告诉……后来的人……我们……没……完全……认输……】
它传感器的红光，像燃尽的炭火，彻底灭了。插在接口里的机械臂软下来，无力地垂着，整个锈迹斑斑的身体没了支撑，“哐当”一声瘫在控制台前，成了一堆不会动的废铁。
四、疑点与启程
“关舱门！紧急脱离！”顾北辰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下达了最后命令。
“远征者号”猛地往后喷火焰，强行断开和灯塔站的对接。廊桥在巨大的拉力下扭成了麻花，“咔嚓”一声断了，碎片往太空里飘。
“引擎过载！目标，‘庇护所’坐标！准备跃迁！”顾北辰的目光从窗外那艘还在混乱中的猎杀舰上扫过，又看了看远处加速冲来的其他敌舰，没有半点留恋。
林浩把刚收到的坐标输进导航系统，双手因为激动和难过，微微发颤：“坐标锁定好了！超空间引擎启动！”
飞船前面的空间开始扭曲。这次跃迁的轨迹，好像带上了点铁翁传过来的“心智壁垒”技术特有的“模糊感”——就像在“法则惯性”的湖面上扔了颗石子，却巧妙地让涟漪混在更复杂的波纹里，看不见了。
在冲进超空间漩涡的前一秒，顾北辰最后看了眼外部监视器：“援军”的猎杀舰好像因为找不着明确目标，又受了认知干扰，动作慢了下来，还透着点混乱；而那座古老的灯塔站，在没了最后守护者后，正被密集的能量炮炸得四分五裂，变成星尘里一团安静的焰火。
它用自己的消失，给“火种”换来了最后一点生机，然后归于永恒的静。
超空间跳跃完成了。
舰桥里一片安静，只有系统运行的轻微嗡鸣。悲伤、感激，还有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像雾似的裹着每个人。
林浩看着数据库里完整的“庇护所”坐标和“心智壁垒”蓝图，觉得手里沉甸甸的——这是用守望者最后的牺牲换来的希望。
可阿杰却又皱起了眉。他闭着眼，仔细感知着飞船刚离开的那片空间，还有数据库里新鲜的坐标信息，脸上一点放松的样子都没有。
“不对……”他小声嘀咕，声音里带着从来没有过的困惑，还有点惊悚，“铁翁的干扰……是有用的。”
“但是……”
他抬起头，看向顾北辰和林浩，眼里满是不敢信：“但是为什么……在灯塔站炸了、铁翁的信号没了的同一瞬间……我感觉到，那个一直追着我们的、最清楚的‘猎手’信号……它里面那股冰冷的意念……传过来的不是生气，也不是失落……而是一丝特别短的……好像‘任务完成了’似的……‘确认’的感觉？”
这话一出口，舰桥里的安静瞬间变得更沉了——刚压下去的不安，又像藤蔓似的，悄悄缠上了每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