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千年一瞬白发如月 > 第137章 烹羊宰牛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安禄山摸着肥硕的下巴,沉吟不语,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显然在权衡利弊。

严庄在一旁适时开口:“将军,李大夫所言极是。京城乃风云汇聚之地,确有李大夫坐镇协调,方能把握最佳时机。李大夫深得陛下和贵妃信任,又与杨相国关系密切,其在京中的作用,远非我等在范阳所能比拟。”

安禄山看了看严庄,又看了看我,终于缓缓点头,脸上重新堆起热情的笑容:“哈哈,好!既然贤侄心系大事,俺老安也不能因私废公!就依贤侄!不知贤侄何时动身?俺好安排仪仗护送!”

“不敢再劳烦将军兴师动众。”我谦逊道,“哲轻车简从即可,以免过于招摇,引人注目,反而不美。”

“嗯,有理!”安禄山表示同意,随即又压低声音,身体前倾,带着一股浓郁的压迫感,“贤侄回去后,一切依计行事!俺老安在范阳,厉兵秣马,只等长安信号!届时,旌旗所指,必为贤侄开道!”

“哲,定不负将军所托!”我郑重承诺。

离城那日,安禄山竟亲自将我送出城外十里。临别前,他执意要我登上他的豪华马车,说是有最后几句体己话要交代。

厚重的车门关闭,将外界隔绝。车内空间宽敞,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小几上固定着银质酒壶和夜光杯。安禄山庞大的身躯几乎占了一半空间,他屏退了左右,车内只剩下我和他。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安禄山没有看我,肥短的手指摩挲着夜光杯光滑的杯壁,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直接,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子游,此地再无六耳。俺老安是个粗人,不喜欢绕弯子。俺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待大事已成,俺坐拥天下,你待如何?想要什么?”

来了!最后的摊牌和利益分配!

我心中早有腹稿,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感激”,沉吟片刻,仿佛经过深思熟虑,才缓缓道:“将军雄才大略,必能成就霸业。哲一介书生,能附骥尾,已是荣幸。哲别无他求,只愿……天下商路畅通,财货其流。”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他探究的视线:“将军取天下,哲……愿取天下财。愿为将军掌管这大唐的商脉钱粮,让将军永无粮饷匮乏之忧。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安禄山的小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如同发现了绝世珍宝!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不要高官显爵,不要封地兵权,只要经商之权?!

这简直……太对他胃口了!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帮他赚钱、稳定后勤的能臣,而不是一个可能分薄他权力、甚至威胁他地位的权臣或枭雄!

“好!好!好!”安禄山抚掌大笑,笑声震得车厢嗡嗡作响,“好一个‘天下财’!贤侄果然非常人!眼界开阔,志趣高远!俺老安就喜欢跟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痛快!就这么说定了!将来俺的江山,俺的兵马钱粮,可就全靠贤侄你了!哈哈哈!”

他笑得无比畅快,仿佛已经看到金山银山堆满他的国库。而我,在他眼中,从一个需要警惕的“智囊”,彻底变成了一个可以放心使用的“钱袋子”。

我也配合地露出“如释重负”和“得遇明主”的笑容:“必为将军效力!”

这一刻,车厢内充满了“坦诚相待”、“一拍即合”的和谐气氛。当然,这和谐之下,是各自心照不宣的算计和野心。

只有我、他,以及车外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实则必然听清了车内对话的严庄,还有我早已通过气了的师父李白,知道这场交易。至于其他人,包括史思明,只会以为安禄山是礼贤下士,依依不舍地送别我这个“钦差”。

马车停下。我躬身告辞,下了车。

安禄山从车窗探出硕大的头颅,用力挥手,脸上堆满了“真诚”的惜别之情:“贤侄!一路保重!俺在范阳,等你佳音!”

“将军留步!哲,告辞了!”

我的那辆青布马车,在数名安禄山派出的“护卫”陪同下,缓缓启动,驶离了范阳地界。

直到那座森严的巨城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我才真正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范阳之行,暂告一段落。前路,仍在长安。

一路无话。归心似箭,行程自然快了许多。马车轱辘压过官道,发出的单调声响,此刻听来也像是归家的号角,催着我们往那座天下雄城奔去。

当我们风尘仆仆,人马皆疲地赶回长安城下,看到那熟悉的高大城墙和鳞次栉比的繁华街市时,连日赶路的倦怠仿佛瞬间被冲刷干净。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面色如同花岗岩的阿东,牵着马缰绳的手似乎都放松了些,那双看惯风雨的眼睛里,也微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暖意,软化了几分那惯常的冷硬线条。

月娥更是激动得几乎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小脸兴奋得通红,指着那巍峨的城楼,声音都带着雀跃的颤音:“老爷!快看!我们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那架势,若非我手快拉着她后衣襟,只怕这轻功了得的小姑娘真要一跃而出,直接飞上那城墙垛口。

长安城依旧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我们的马车穿过熙攘的东市,绕过开化坊的幽静小道,终于,在那扇熟悉的、挂着“李府”匾额的黑漆大门前缓缓停下。

门早已大开。门楣上甚至还颇为应景地挂上了两盏崭新的红灯笼。

而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俏生生立在门前石阶上的那道身影。

李冶穿着一身水绿色的春衫襦裙,裙裾随风微微摆动,像一株初春的新柳。她那头标志性的银白色长发并未如往常般束起,而是如银瀑般披散在肩后,映衬着那张绝美的小脸,肌肤愈发显得白皙剔透。她站在那儿,明明已是身怀六甲的人(虽然时日尚浅,宽大裙摆下还看不太出端倪),却依旧身姿挺拔,带着那股子独特的娇蛮与灵动。

马车刚停稳,车帘甚至还没完全掀开,她已经等不及了。真真是如同乳燕投林般,也顾不得什么主母风度、更不理周围那些躬身垂首、憋着笑意的下人们,直接就提着裙摆,踩着绣花鞋,三步并作两步地从石阶上飞奔下来,精准无比地扑进了刚刚跳下马车、还没来得及站稳的我怀里。

“子游!你终于回来了!”

她撞了个满怀,冲击力让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才稳住,一股熟悉的、清雅的馨香瞬间钻入鼻腔。她双手紧紧环着我的腰,小脸埋在我胸前,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和浓浓的关切,闷闷地传来:“范阳那边没人为难你吧?有没有受伤?瘦了没有?快让我看看!”

感受着怀中温香软玉的真实触感和那毫不掩饰的牵挂,我这些日子在范阳积攒下的疲惫、紧张、以及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算计与博弈,瞬间就好像被阳光穿透的薄冰,消散了大半。心口那块地方,被填得满满当当,暖烘烘的。我笑着,腾出一只手,像给小猫顺毛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仍环着她:“没事,没事,你看,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一根头发都没少。就是想你想得紧,真的。”

李冶这才抬起头,那双独特的、仿佛蕴藏着阳光碎金的金色眼眸里果然水光潋滟,她仔细地、一寸寸地端详着我的脸,又伸手捏捏我的胳膊,确认我是真的完好无损,连油皮都没蹭破一块,这才破涕为笑。

瞬间又恢复了她那精灵古怪、神气活现的模样,甚至还带着点小刁蛮,握起粉拳不轻不重地捶了我胸口一下:“哼!油嘴滑舌!在外面跑了这么久,就学会说这些好听的来哄我!谁信你!月娥呢?月娥,快过来让我瞧瞧!”

她嘴上说着不信,那翘起的嘴角和眼里的光彩却骗不了人。她放开我,又去拉一直躲在我身后、低垂着头、满脸羞红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月娥。

两个女孩子立刻凑到一处,叽叽喳喳地说起了体己话。李冶拉着月娥的手,上下打量,小声问着这一路辛苦否、可还顺利之类的话。月娥则细声细气地回答着,不时还飞快地瞟我一眼,两人目光一对,又像是触及了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同时发出低低的、压抑不住的窃笑。

得,看来有些事,比如月娥在范阳是如何“照顾”我的,根本无需我多费唇舌,她们姐妹之间,自有其独特的沟通方式和默契。我只觉得额头有点冒汗,赶紧移开视线,假装对门口那对石狮子产生了浓厚兴趣。

阿东早已指挥着阿甲、阿乙等家丁开始卸行李,春桃、夏荷几个大丫鬟也笑着迎上来,帮着月娥拿些随身的小包裹。春桃还趁机偷偷朝我挤挤眼,被夏荷轻轻拽了一下袖子,两人抿着嘴笑作一团。府门前顿时热闹非凡,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是夜,李府果然大摆宴席,既是接风洗尘,也是庆祝团圆。前厅里灯火通明,足足开了三桌。主桌自然是我、李冶,还有扭扭捏捏被硬拉过来的月娥,杜若姐姐也出来了,笑着说了几句 寒暄的话语,眼神中却有着一丝猜不透的紧张。

旁边一桌是阿东、阿福、春桃、夏荷等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和丫鬟。另一桌则是其他家丁仆役。虽然杨国忠是我义父,高力士也似乎对我青眼有加,但我这府里宴饮,向来不喜欢请太多外人,自家关起门来热闹,反而更自在。

厨房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果然应了那句“烹牛宰羊且为乐”。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的羊腿,炖得烂熟、香气扑鼻的牛腩,各种时鲜菜蔬,琳琅满目地摆了一大桌子。阿福还特意从新开的兰香坊分号搬来了几坛新酿的佳酿,酒香醇厚,入口甘绵。

李冶因为有了身孕,只能以蜜水代酒,但兴致却比谁都高,小脸喝得红扑扑的,一双金眸亮得惊人,不停地给我夹菜,问我范阳的风土人情,听到趣事便咯咯笑个不停。

月娥坐在她旁边,也被她塞了满满一碗菜,小声劝着:“夫人,您自己也吃些,别光顾着老爷……”杜若则笑着摇头,小声对李冶说:“你慢些问,让子游喘口气,喝口汤。” 气氛温馨而热烈。

宴席过后,自然是小别胜新婚的缠绵悱恻。然而,这里头却多了些不便与外人道的“艰难”。

红绡帐内,烛火摇曳,暖意融融,熏香袅袅。沐浴过后,我和李冶只穿着寝衣,靠在床头。她像只慵懒的猫儿,趴在我怀里,一头银发铺散在我胸口,带着湿润的水汽和清香。一双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亮晶晶的,闪烁着一种混合着好奇、兴奋和……一丝明显狡黠的光芒。

“夫君~”她声音拖得长长的,又软又糯,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手指不安分地在我寝衣的襟口画着圈圈,“听说……在范阳,月娥妹妹把你‘照顾’得很好呀?” 她特意在“照顾”二字上加了重音,尾音上扬,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我老脸一热,心里咯噔一下,来了来了,兴师问罪虽迟但到!我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翻篇!干咳两声,试图蒙混过关:“咳咳,这个……说来话长,主要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都是为了公事,对,公事!”

“哦?不得已而为之?”李冶抬起头,下巴抵在我胸口,眼神里的狡黠更浓了,像只发现了毛线球的小猫,“那……具体是怎么个‘为’法呀?妾身实在是好奇得紧呢!

我问月娥妹妹,她脸皮薄得像纸,问什么都支支吾吾,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也说不清楚。不如……夫君你给我演示演示?就当是……给为妻的解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