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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四军那边的反应比预想的要快得多。没过几天,两位特派员就带着工作组到了长兴。一位是新四军军部派来的,姓李,看着很精干;另一位是浙东区党委的,姓张,戴着眼镜,像个教书先生。两人一到,就提出要先和陈宇单独谈谈。

会面安排在司令部的小会议室里。林枫也在场,神色有些紧张。

李特派员先开口,话说得很诚恳:“陈司令,首先我们要为浙西特委同志的不当言论向您道歉。这完全违背了我们合作抗日的初衷,也违反了上级的指示。”

张特派员推了推眼镜,接过话头:“陈司令,我们想听听您对这段时间合作的真实看法。有什么意见,您尽管提。”

陈宇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他清楚,既然决定要跟新四军走到底,这支队伍迟早要交出去。现在闹脾气,无非是想在交出去之前,多给弟兄们争取些保障。不过对方既然派了特派员来,态度也给足了,他也不能太端着。

“两位特派员既然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直说了。”陈宇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首先,湖西县现在名义上归我们浙西公署管,但是行政公署的政令根本在湖西县得不到执行,派过去的干部也被赶了回来,实际上还是浙西特委在运作。这样名不副实,不如就明确划归特委管理,免得政令不畅,贻误抗战大局。”

两位特派员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他们没想到陈宇一开口就是让步。

“其次,”陈宇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人,“贵党明里暗里派了那么多人员到我的部队和公署,这事大家心知肚明。既然要合作,就不要藏着掖着了,不如摆在明面上来,我陈宇不是小气的人。”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林枫的脸色变了变,欲言又止。

陈宇说的不是空穴来风。前几天郑云鹏把那份调查的秘密名单交到他手上时,他自己都倒吸一口凉气。除了朱希这样明面上活动的,民主军各团、营、连,甚至班排一级,都有人通过各种方式混了进来,还在部队里建立了基层党组织,秘密活动,发展人员。浙西公署的情况更严重,除了明面上派来的干部,还有不少没有暴露身份的,超过九成的人都有背景或者被他们发展成了自己人。难怪浙西特委那个姓徐的负责人敢那么嚣张,原来人家早就把他的底细摸透了,知道能拿捏住了。

李特派员轻咳一声,有些尴尬:“陈司令,这个......确实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违反了当初的协议......”

“特派员多虑了,”陈宇摆摆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提起这事,不是要追究,而是要表明我的诚意。既然要合作,就要坦诚相待。藏着掖着,反而容易产生误会。”

张特派员连忙点头:“陈司令胸怀坦荡,令人敬佩。”

第二天,在浙西行政公署的大礼堂里,召开了全体干部大会。台下坐得满满当当,有陈宇控制区四个县的公署官员,有新四军派来的干部,有湖西县县委的,还有民主军团以上军官。气氛庄重而肃穆。

张特派员首先发言。他严肃批评了浙西特委和湖西县委近期的一系列行为,指出这是“严重的本位主义错误”,破坏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他特别强调:“派到浙西公署工作的同志,必须服从公署的领导。陈宇同志是公署主任,大家要维护他的权威,不能觉得自己是派来帮助开展工作的,就是钦差大臣了,有高人一等的思想!”

李特派员接着讲话,表达了类似的观点,要求各方统一思想,团结抗战。

轮到陈宇发言时,他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全场。他看到台下有熟悉的老部下,也有不少生面孔,那些秘密活动的党员们,今天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坐在那里了。

“同志们,”陈宇的声音洪亮,“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从今天起,我们要团结一致,把心思都放在打鬼子上!我陈宇在这里表个态:只要是真心抗日的,都是我陈某人的兄弟!”

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不少民主军的军官们用力鼓掌,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而那些新四军的干部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会后,张特派员特意找到陈宇,两人在办公室里单独谈话。

“陈司令,我这次来,还代表华中局与你谈话,想和您深入谈谈。”张特派员的态度很诚恳,“我们希望您能以更开放的心态,真正融入到革命队伍中来。”

陈宇知道,这是在试探他的真实想法。他沉吟片刻,说道:“张特派员,我让党组织在民主军中公开活动,就是为将来把队伍交给人民打基础。这支军队,迟早是要交到人民手中的,我现在带着队伍,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抗战。”

张特派员眼睛一亮,紧紧握住陈宇的手:“陈司令,您能有这样的认识,真是太好了!我们衷心希望您能早日回到人民群众的队伍中来!”

送走特派员,陈宇独自站在窗前。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表情复杂。交出军权,对任何一个将领来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明白,这是大势所趋,也是给跟随他多年的弟兄们最好的出路。

“司令,”林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神情有些忐忑,“今天您在会上的发言......”

陈宇转过身,笑了笑:“老林,咱们迟早要成为真正的一家人的。过去的那些小心思,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林枫重重地点了点头,看来他已经知道特派员和陈宇的谈话内容,以后他就多了一层考察陈宇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