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时,宋清越已经累得眼皮打架,却仍强撑着为周于渊施针。
这一夜她几乎没合眼,每隔一刻钟就要检查他的脉象,调整银针位置,生怕伤口再次出血。
帐篷外,阿进和大牛靠在一起打盹。大牛的鼾声时起时伏,阿进则时不时惊醒,警惕地望向四周。
嘶律律——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踏着晨露而来,在距离帐篷十余步的地方停下。
这匹马毛色油亮,四肢修长有力,马鞍是用上等皮革所制,镶嵌着银饰,在晨曦中泛着微光。
阿进猛地睁开眼睛,一看到这匹马,顿时睡意全无。他激动地推醒身边的大牛:大牛哥,快看!这就是我平时跟你说的千里马!你看看这体型,这毛色,我在张员外家养马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神骏的马!
大牛揉着惺忪的睡眼,待看清那匹马后,也忍不住赞叹:我的乖乖,这马可真气派!
古代男子见到骏马,那心态跟现代男子见到豪车是一样的!
阿进小心翼翼地靠近,想伸手抚摸马颈。谁知那马立刻扬起前蹄,发出警告的嘶鸣,一双马眼警惕地盯着他。
这马认主的,阿进连忙后退,不好惹,咱们还是离它远点。
大牛若有所思:认主?该不会是雍王的马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猜测很合理。也只有雍王这样的身份,才配得上如此神骏的坐骑。
这时宋清越从帐篷里探出头来,脸色疲惫:怎么了?
阿进指着那匹马:姑娘你看,这估计是雍王的马,通人性,找主人来了。
宋清越看了看马,又回头望了望帐篷里依旧昏迷的周于渊,眉头微蹙。
“喂,雍王殿下,你的马来接你了,你倒是醒醒呀!我只是卖药给你,一个金饼的诊金,可是没有售后服务的哦!~”
大牛和阿进简单做了些吃食,三人围坐在快要熄灭的篝火旁用早饭。宋清越食不知味,时不时就要进帐篷查看周于渊的情况。
清越妹子,你先吃着,我和阿进去附近探探路。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危险!大牛说着,拉起阿进往树林深处走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人神色慌张地跑回来。
姑娘,阿进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在树林里发现了更多尸体,看穿着像是雍王的随从。至少有七八具!
大牛脸色发白:看来昨晚的厮杀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惨烈。雍王能活下来,真是命大。
这个消息让三人都沉默了。宋清越走进帐篷,看着蚕匾里所剩无几的桑叶,又清点了一下所剩的干粮,心情愈发沉重。
姑娘,阿进跟进来说,桑叶快没了,咱们的干粮也撑不了多久。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雍王的马都来了,怎么还不见他的随从找来!都死光了?
宋清越咬着嘴唇,内心天人交战。作为医者,她不能丢下重伤的病人;但作为桃花源的一员,她必须为全村人的安全考虑。
太阳渐渐升高,林间的雾气散去。那匹黑马始终守在帐篷附近,时不时发出焦躁的嘶鸣,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大牛蹲在帐篷外,忧心忡忡地说:清越妹子,这都中午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要不......咱们不等了吧?谁知道等来的是雍王的救兵,还是雍王的仇家?
这句话点醒了宋清越。
她想起昨晚那些黑衣人的狠辣手段,不禁打了个寒颤。若是等来的是仇家,不仅他们三人性命难保,恐怕还会连累整个桃花源。
你说得对,宋清越终于下定决心,真是救不了一点。为了蚕种,为了桃花源,我们必须走了。
虽然内心充满愧疚,但宋清越还是开始收拾行装。她将所剩的金疮药全部留给周于渊,又留下一个装满清水的水囊,细心地放在他手边。
对不住了,她轻声对昏迷的周于渊说,我们也是不得已。
三人背上行李,最后看了一眼帐篷里的周于渊,转身踏上归途。那匹黑马见他们要离开,急得不停嘶鸣,前蹄刨着地面,似乎在挽留他们。
走出约莫一里路,宋清越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大牛问道。
宋清越望着来路,眼中满是挣扎: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阿进叹了口气:姑娘,我知道你心善。可是......
万一他等不到救兵呢?宋清越打断他,万一今晚有野兽出没呢?万一......
她脑海中浮现出周于渊苍白的面容,想起当初在县衙时他虽然高傲却并不跋扈,事后宋清越打听过的,雍王也曾为了守住大北朝的疆土,在西北立下过赫赫战功,用现代的话来讲,也算是为人民做出过点贡献的人物,就这么让他听天由命,不管他死活,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唉!善心有时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净耽误事!宋清越叹了口气,突然转身,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大牛和阿进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忧,但也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罢了罢了,大牛一拍大腿,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咱们回去!等他醒了再说吧!
张阿进还是很犹豫的,“雍王的仇家都是那么凶神恶煞的,回去很危险呀!”
大牛拽了阿进一把,“管不了那么多了,到时候真有什么危险我们再见机行事!”
三人沿着来路快步返回。那匹黑马看到他们回来,兴奋地嘶鸣起来,不停地摇着尾巴。
帐篷里,周于渊依然昏迷不醒,但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些。宋清越蹲下身,再次为他诊脉。
还好,脉象比昨晚稳定多了。她松了口气。
宋清越望着周于渊安睡的侧脸,轻声说:看来这售后服务,还得继续做下去啊。
宋清越重新撕下布条,给他换药重新包扎伤口,又是喂水喂药。
一边做事,还一边抱怨:这伺候人的活,真是不好干!